在儒家看来,“礼”依托人情而诞生,礼以人为核心,而人又是家庭、社会与国家的组成架构中的基础。
在这个基础上,围绕“何为人情”,儒家内又对“礼是如何发生的”做出了不同的认识,并形成了不同流派的阐述框架。
“礼”产生于人类从自然中获得能力与自身欲望间的矛盾,也是一种国家自然演进中的产物。
周公旦以“礼”治国,其目的是为了维护家天下制度。
“王以礼治天下”的目的是通过礼制建构起一套尊尊亲亲的等级制度,并通过这种等级制度加强“礼”的制度化建设,从而稳定统治,以此作为判定家天下制度下对国家治乱的标准。
秦朝的郡县制不光是对国家治理方式的变革,也是一种晋级。
虽说郡县制和封建制存在本质上的不同,但二者的目的却都殊途同归——为了维护家天下的政治体系。
周王室与诸侯国之间的关系主要依靠宗法血缘与姻亲关系来维系,并辅以周王室的实力与威望带给诸侯国们的压迫。
因此在宗法血缘关系淡化的时候,周王室强大,诸侯国才会臣服于周。
当周王室衰微时,诸侯国便呈现一种分散性的、与王室分庭抗礼的无序状态。
那么要如何维持封建制?
靠着周王室主持的礼乐征伐。
不断的对外扩张以满足分封的需求,以使国家不会陷入无地可分的窘境。
只要周王室停下扩张的步伐,就只能依靠削减王室领地以分封诸侯——然而周王室不可能做到无限制的扩张,因此削减王室领地就成了必然会发生的情况。
周王室实力大减,各诸侯不愿臣服于周王室,封建制带来的封建秩序难以维持。随即为了挽救这种局面,周王室就需要分封更多的诸侯,于是只能更加削减王室的领地。
逻辑闭环成立。
听到这里,有真心实意认为封建之制优于郡县的朝臣脸色惨白。
他们想要大声反驳曲月的观点,但却只能惊恐地发现——似乎确实如此——平王东迁后周王室威信大减,于是出现了礼崩乐坏,于是诸侯国为图强称霸,纷纷变法,将权力逐渐收拢到自己手中。
于是这才在不断征伐中变成了秦的天下。
战国时期各国相继变法加强君主□□与中央集权,最直观的表现就是只要坚持变法了的国家都在实力上得到了巨大的提升,将国内势力整合在君王之下:
比如魏之李悝,楚之吴起,韩之申不害,赵之胡服骑射,也比如秦之商鞅。
因此,在“变法”这种方式被认为是富国强兵的主要手段和统一的前提之下,嬴政会提出要采纳郡县制并不是一拍脑袋就决定的。
而是顺应了战国变法后的社会发展趋势,是历史发展的必然结果。
不过从社会结构上看,封建制与郡县制对社会建构的目的都是一样的就是了。
曲月说完这句之后,有之前大悲过的儒者差点在怒上心头后昏倒过去,也有儒者当场就涨红了脸。
要不是碍于还有个一边看戏一边也在悄悄趁机学习的始皇帝在盯着他们,哪怕就算是神仙,他们多少也要辩论三分!
也有历史不怎么样的儒者异常悲愤:
周公与大贤孔子之礼怎么可能跟暴秦之郡县制一样!!
更何况--
哪怕……哪怕郡县制是发展之必然,难道列爵分土之制与社会之大同就再无可能了吗?难道……封建之制被抛弃是天命吗?
说真的,曲月真的很想说一句“世界大同跟井田制有关我都能认了,但是跟分封有个屁的关系。”以及……
是的,封建制被抛弃就是天命。
不过她忍下来了,忍得很辛苦。
虽说这个时代的儒者没错,儒家也没错。
但是只要她一想起后世跳着脚的儒者一边党同伐异,将非本学说的著述哪怕倾尽家财都要焚毁,一边只问立场不问是非,党派之争“以理杀人”不见血。
最后成了个“真正做到焚书坑儒的还得是儒家”的网络地狱笑话。
另一边高喊着“退一万步来讲就算被男人看到胳膊但是你难道一点错都没有吗”,让无数活活饿死的女性、被迫竞相为丈夫殉葬的女性成为他们政绩上的一栋栋贞节牌坊。
她很难不愤怒,也很难不迁怒。
即便她理性上知道,如果这些先秦正统儒者知道这种事后恐怕会十分武德充沛的冲上去,第一个打死这种胆敢给圣人抹黑的孽障。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学的到底是孔、孟还是荀的儒学——但是愿望总归是天下大同没错吧?”
曲月看着那些反应最大的儒者们,觉得他们大概就是“鲁叟谈五经,白发死章句”的那批人,只会在故纸堆中寻找答案的迂腐鲁儒。
这不奇怪,曲月心里想,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