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晚唇瓣翕动,低头。
明琅和宋忍冬坐在一个长凳上,侧头看了看她,笑出声:“我陪姐姐去。”
“诶,好。”
夜里,本就没睡着的明琅听到耳边轻微的开门声,悄悄撩开了窗边的布帘。
一道影子提着小油灯缓步朝后面走去。
宋忍冬手里的提篮里放了满满的纸钱,过了子时便是清明,她家里人多,要早早把纸钱给他们送去,省得晚了再和旁人一起挤黄泉路。
“阿兄,今年颜姐姐特意给你多备了些,说是若你瞧着有合适的便给自己找个夫人,老大不小的,不能一直孤零零的。”
“父亲母亲也是一样,不用节省着,若是不够便和我说,我再给你们烧。”
“二兄……二兄还是别找媳妇了,你还小,多买些零嘴也就是了。”
宋忍冬垂着眼睫,嘴里念念有词:“我很好,医馆也都好,只是爹娘不在了显得有些冷清,好在阿晚和小梨子活泼,颜姐姐时常去看望,不算难捱。”
明琅浅步上前,坐在小佛堂外的台阶上背脊坐得直挺,屋内的说话声断断续续传来。
“我一切都好,你们不必挂念。”
“你们好好的。”
“等着我。”
明琅听到最后一句眉头瞬间拧了起来,下意识回头去看。
只是小佛堂门关的严实,什么也看不到。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才缓缓打开,宋忍冬见着台阶上的人脚步一顿:“怎么还没睡?”
“下午睡久了。”
明琅说完沉默地接过她手中的篮子,小佛堂夜里门窗关的严,宋忍冬身上染了纸钱燃烧后的香灰气。
走了几步,宋忍冬侧头轻声问:“是不是我出门吵到你了?”
两人距离不过两拳,明琅手臂微动便抱住她:“姐姐,日后有我陪着你。”
宋忍冬眨了眨眼睛浅笑着推开他:“这是怎么了?”
明琅垂首,额头抵在她肩膀上轻喃:“我也是姐姐的亲人。”
清明的风比初春温暖许多,叫宋忍冬心底也升起暖意,当真是……改了性子。
“琅哥儿当然是我的亲人。”
明琅还没来得及高兴,宋忍冬又道:“阿晚小梨子,我们都是亲人,以后……你们要相亲相爱,好好相处。”
这话明琅不爱听,细细听去像是在交代小辈后事似的,在她肩头蹭了蹭:“我只和姐姐相亲相爱……”
宋忍冬抬手拍了下他的头:“不许胡说,你年岁最长,以后我……以后你得好好照看她们。”
平白被打了一巴掌明琅却开心不少,听话地点头:“听姐姐的。”
宋忍冬眉眼轻弯:“回去睡。”
一夜无梦。
第三日清晨,众人没用朝食便出了门。
宋忍冬与几人低语:“初八才是正日子,爹说那日还有舞狮,热闹得很。但这两日庙外头的摊贩不少,也有稀奇看。关公庙与其他处不同,初六便开始施粥,许是过一会儿就开始了,午时还会施乌米饭,正巧咱们都去讨一碗,取个好兆头。”
她声音没什么大起伏,就像关公庙后头那条日夜不休流淌的小溪一样轻缓淌过。
阿晚和小梨子各占了她的一只手,明琅隔了两步跟在她后头目不斜视,四周热闹在他眼里好似还没有宋忍冬头上簪的那支玉簪有意思。
庙外的小摊贩足足延绵了一里地,看着便叫人眼花缭乱。
宋忍冬寻了个甜水摊坐下:“掌柜的,四碗甜水。”
“好嘞!”
阿晚依偎着她坐,自出了庙门便没怎么说话,不晓得在想什么,宋忍冬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出来玩要开心些。”
阿晚挽着她的手臂头垂得更低。
宋忍冬接过掌柜的送来的甜水地给她:“喏,尝尝味道。”
甜水一直被冰着,碗里并未放碎冰,清凉又不冻人,是刚刚好的温度。
阿晚轻推:“师父先喝。”
沁甜微酸,开胃极了。
三人都盯着她浅啜一口后才随着端起碗,动作一致的引人发笑。
“姐姐稍等,我去领佛水。”
浴佛节前三天寺庙会布施佛水,不过是一些药材熬出来的,效果甚微,但意在吉祥。
宋忍冬点头:“记着路。”
她说罢便低头轻声对身旁的阿晚说着什么,面容沉静又柔和,嘴角沁着笑。
明琅嘴角扬起,脚步轻快的离开。
哄了好久才将阿晚逗得笑起来,宋忍冬侧头去看明琅,怎么还没回……
目光瞄到一处,她手指瞬间蜷了起来,还没等她有其他反应四周的百姓便开始伏地行礼。
宋忍冬忙拉着两人伏地垂头,没跟着众百姓喊那句‘二殿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