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车停下后,因诸晴穿着轻便,不必瑰娘搀扶,自行跃下粮车。 步履轻盈的模样和不远处强撑着走来的沈琛述形成鲜明对比。 沈琛述心下恨得滴血,面上却带着笑意,温声道:“诸护军卫,不知可否另请一叙?” 诸晴含笑伸手作请,道:“只要营中不会再传出一些令人不快的风言风语,那某就乐意奉陪。” 她又按下欲与她同行的瑰娘,旋身对她道:“我与沈将军有话要说,还请瑰娘在此等候一二。” 瑰娘应下,看着诸晴与沈琛述走到说话声绝传不到她这里的无人处。 一面走沈琛述一面在思忖着诸晴的用意。 方才诸晴对他说的那句话,几乎快把心中的意思敞明白了。 他早晨上马之后,就在思考着他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沈琛述自认对诸晴还算体贴,虽然别有所图,但从未表露出来。 而听诸晴这话的意思,隐隐有因闵都卫中传言而生气的意思。 沈琛述心思几转,待二人站定后,率先开口道:“诸护军卫可是因、因什么而对在下心生怨怼?” 从他的话头里可以看出,他本想问诸晴是不是因为闵都卫里的传言而恼怒。 只是沈琛述心中再一思量,觉得这种话有“不打自招”的嫌疑,而口中的话已经出口,便硬生生拐了个弯。 诸晴睨着他,道:“莫非沈将军不曾听过营中传闻吗?” 沈琛述装出思索地模样,迟疑道:“莫非那王三顺所言冒犯之语,在营中已然泛滥?” 王三顺就是昨日被诸涪一通折腾的那家伙。 因为身上所受皆是皮外伤,今天已经能跟在队伍后边活蹦乱跳。 诸晴嗤笑一声,道:“沈将军,莫说闵都卫,便是我琳琅所,大半都是你的部下。难道沈将军当真能对此一无所知?” 沈琛述面色微僵,似乎不知该如何应答诸晴这直来直去的话。 诸晴坦言道:“沈将军既然特地约我来此交谈,那我便开诚布公,同你将话说清楚。” “我相信沈将军光明磊落,军中传言不是出自将军。”诸晴背对沈琛述,是以他看不见诸晴面上的冷笑,只听她道:“只是沈将军对此不管不顾,令我有些担忧我闵都之卫的统领,是否能掌握这千军万马?还是说,将军自然掌握了这些消息的动态,只是将军另有所图,不便处理?” 这种时候,似乎很适合顺水推舟,向诸晴“表明心意”,将此前行为推脱为因喜爱而一时糊涂,借男女之事阐述一番衷肠。 但沈琛述于此道颇有钻研,知道以诸晴现在的态度,这种时候绝不是“诉衷情”的好时机,恐怕只会给诸晴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拒绝他。日后再寻合作,也会因“男女之事”多有避嫌。 相反,若是死不承认,便是诸晴“自作多情”,没有明明白白的话出口,他就只是对同僚多有照拂罢了。 这大抵是源于某些男子莫名的自信,只要女子不曾开口拒绝,他便觉得自己尚有机会。 于是沈琛述面带歉意道:“实在抱歉,诸护军卫,在下虽有所耳闻,然自觉正人君子,何惧流言蜚语?故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孰料……” 沈琛述话微微停顿,颇为局促瞥了一眼诸晴。 言下之意,诸晴若是认下自己是这种“想入非非”,死咬着一时“口舌之快”不放的人,恐怕她自己心里有鬼。 沈琛述对诸晴的心思,也从来就不只是耽于男女上,最重要的还是诸晴的身份带来的便利。 诸晴嗤笑出声,望向沈琛述,眼中含着蔑意。 这时候沈琛述看见她的神情,被冰锥子一样的视线激得神思清明不少,这才知道自己出闵都城时的盘算八成要落空了。 只是既然折了夫人,断不可再赔兵。无论如何,他在闵都卫的底气得保住。 诸晴也没有要和他继续纠缠这个问题的打算,只对沈琛述道:“你我虽同朝为官,但毕竟男女有别,平日里还是要多顾及一二。沈将军既然并无此意,还是多管管手下那群胡言乱语的兵吧。” 她丢下沈琛述自去,擦肩而过时顿了顿,又偏头轻声道:“说到底,我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最喜欢做持人长短、蓄意报复的事情了。” 言罢,她甩袖而去,背影依旧孑然,只是观者不复从前兴味,只觉心下发寒。 俗语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诸晴本就是陛下孤臣,是自己着了相,只将她视作普通女子。 诸易远远瞧见诸晴向他这边走来,忙迎上去,刚走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