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撕裂了长夜。
“你会得到报应的!”
“你不得好死,王雨凌——”
面对两人的谩骂,女子屹立于其头顶,使得他们仅能用仰视的眼神去憎恨眼前的她。“至少我的死法,不会由你们这种人渣决定,而报应什么的我早就得到了。”女子风姿绰约,单论黑夜是无法将她吞没的,长暗如同她的玩伴,王雨凌早已习以为常。
泥土即将淹盖胸口,呼吸逐渐困难的两人凌乱了思考,就连语言本身都源自恐惧——
“求求你放过我,给……我给钱。”
“钱!全都给你,快放我出去。”
“你们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她木然的瞳孔在这片郊区的黑暗中泛不起丝毫涟漪。
如烛火般微弱的求饶声挣扎不多久便熄灭了。夹带腥味的泥土在三名手下的操弄下并未减缓淹没那两人的速度。
“你还好吗?被我遗弃的小狗。”王雨凌用没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手机打亮她落寞的表情,屏幕此刻的地图中闪烁着一抹绿色光亮,定格在古城的一处。
我依然记得你。
记得我们共度的时光……
尽管一切都已改变。
你仍是推进我活下去的力量……
温差剧烈变化的日子持续不断,所以很容易让人忘记季节,但现在已经完全是冬天了。
她在寒空下露出的那双大腿好像非常冷,肩上的中长发散发出洗发水的余香。“该死的古城,冬天竟冷成这样。”米糕抬头吐了口气,白烟便飘过头顶,接着淡淡地消失。“那家伙可真能砍价呢。”
她所说的家伙是个在古玩地摊前逗留半小时有余的男子,斜对她所坐的扶栏不足十米。米糕凌空晃动双腿,左脚踝处一串迷你的紫金风铃伴随摆动叮铃作响。
“看来结束了呢。”眼见那家伙将一盏古灯收纳进包内,她不屑地转过头。“唐代的油灯,算是捡了大漏了呢,要不是阿吉硬让我接头,那玩意哪轮到你。”米糕毫不犹豫地,非常明显地叹了口气。
寒风打起了漩涡,同时轻微的桂花香沁入鼻腔。
米糕还未来得及沉醉,就被眼前这一幕再次吸引了过去——她眼见“那家伙”蹲踞于自己正前方,在那个乞讨摊位前,依旧看不见那个人的正脸,只能注视着“那家伙”的背影及他塞给那对叫花子的五张红大钞。“难得有双捡漏的慧眼,却输给卖惨阿吉的演技。”她扣了扣太阳穴,粉嫩的脸庞写满了得意洋洋。
“老爹!今天最大的傻子出现了呢。”小乞丐盯着那五张百元大钞说道,他全身脏兮兮的,但那双眼睛灵动而明亮。
“别胡扯!那叫施主的贡献。”
“贡你个圈圈叉叉进你坟头,你算哪门子和尚。”
老乞丐抹了一圈寸头讪笑道:“又和米糕学了新词了啊。”
“亲一下。”她表达索吻的语言太过轻微。以至于临行前的他没能听清,但回头的一瞬他把疑问咽进了喉咙深处,他缓缓俯首,贴近她的嘴唇,悠长的深吻令她闷哼出声。
“给我滚出去!”竭力压低声音的他却在咬牙切齿地愤怒。他愤恨地甩头,试图将这段记忆从自己脑海中撕碎。
她曾说——让我们一起逃离这个地方吧。
欺骗与背叛……
她最后对他说:“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憎恨留给了结局……
王雨凌,我恨不得杀了你……
“看那家伙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是懊悔施舍多度了吧。”米糕有点难为情地苦笑,从单薄的衣衫看来,她并未对古城即将到来的严冬有所戒备。
阿吉,你何时才能够收手,明明赚足了我们一辈子也花不完的钱……里阿她快不行了啊,即使这样你仍将我从苗寨驱使过来,为的仅仅是让我成为你赚钱的工具……
仓促的手机铃打断了米糕的思绪,伴随沉重的叹息她接听了电话:“阿吉?”
“我再三强调别再用老家的称呼!”手机那头的语气显然不甚友好。
“那么……爸……”
“仔细听好,那只碗被拿走了!就在我眼皮底下……”
“还不是因为自己被施舍了五百块就沾沾自喜。”米糕闭阖双眼,她的父亲对财富有着近乎疯狂的追求,而对贫瘠的家乡则是深入骨髓般的厌恶。
“那家伙齐耳短发,178的个头,黑色长裤加外套,敞开的外套下是白色内衬,斜挎淡蓝色肩包。”
对方愣了半晌,放慢后的语调略显失常:“啊……啊,知道就好,拜托你了米糕。”
冷风吹佛着她,米糕因而僵了一下身子。但凡阿吉晚发现2分钟,我就有足够的理由放跑你了,米糕心想,虽说你偷天换日的手法无可挑剔,但你换走的那只碗可是有阿吉作上的记号。
被阿吉发现了的话,我便无法坐视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