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季锦书没有回头,“云韵,接下来的路,你得自己走了。”
身后,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好。”
夜幕已至,无事一身轻的季锦书在回京城的路上慢慢走着。这条路不长,走走停停,在路边随手捡几棵草编成蚂蚱、草兔子。
走到城门外时还是深夜,她靠在城外的一棵树下,用编这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打发时间。
太阳初升时,身旁已经堆了成摞的编制物。这些东西看似并不值钱,但编制的手艺却独一无二,哪怕一个四不像的东西,只要手边有趁手的材料,季锦书就能一比一还原,还能保证完成的不拖拖拉拉,这般手艺全靠数年如一日的辛苦练习。
天光亮起也就意味着云韵应该已经转世投胎。季锦书拍了拍身上的土,准备进城。
京城之中,人语声已喧闹起来,牛拉着车在路上经过,背着包裹,季锦书隐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向目的地走去。
点香阁是季锦书的铺子,却不是她在此处唯一的铺子,城中有一个占地广的酒坊,也是她花重金卖下来的地界。
店家是一对夫妻,这两位也是季锦书制作的肉身傀儡,本体是一对在雷劫中双双殒命的比翼鸟。
说起他们两个和季锦书的故事,还要追溯到两百年前,彼时季锦书还是何以止戈,两只比翼鸟原本就是一对,化形雷劫未曾捱过,双双掉落在季锦书住所旁的树下。
季锦书所养的兽犬出门转悠,把两只鸟儿一起叼了回来。叼回来它却没打算吃,死活要留下它们两个。
无奈,季锦书看着兽犬把两只乌漆麻黑的死鸟放在窝里一起睡觉,心中生起几分不忍。
于是试着引回它们残破的灵识,给这一对已浑身焦黑的鸟儿做了一男一女两个肉身傀儡,将灵识灌注其中。
它俩一个羽毛发紫,一个羽毛略青,便取了紫冉和青野这两个名字,此后他们两个便与她养的兽犬为伴。
兽犬死后,紫冉和青野形影不离的同时与季锦书也形影不离。用它们俩的话说,只要它们两个能在一起永不分离,让他们干什么都行。
刚好季锦书准备在京城处落脚,身边还缺少人手,紫冉和青野自告奋勇,在这里驻扎下来,干起了酿酒卖酒的生意,一干就是七十四年。
凡人寿命难过百年,他们附身肉身傀儡,除非自行剥离不然就可以一直以肉身傀儡的模样存活于世。
紫冉和青野怕自己样貌不变让熟人看出端倪,还特意扮了丑,皆是老人的模样,干起活来却又是另一番利索景象。
两只鸟你铲酒糟、我搬酒缸,忙得不可开交,季锦书倚靠在门口,忍不住出声问,“两位忙着呢。”
“可不是嘛。”“您里面请啊。咱这还有…”
一身老妪打扮的紫冉盯着季锦书看愣了,酒缸咣当一声放到了地上,“主人…主人回来了。”
老翁打扮的青野也停了手上的动作,咧嘴笑出一口上下不全的牙,“主人。”
季锦书摘下面纱,走进院中,“点香阁暂时收不回来,我前来投靠。不用管我,忙你们的吧。”
紫冉迎上来,“我们听说了。没有主人的消息我们也不敢轻举妄动。还得是主人,怎么着都有办法全身而退。”
“嗯,你们做得对。此处全由你们与我多年的积累才得以存续,万万不可冲动行事,一切等我的消息,有需要你们去做的事,我自然会告知于你。”
这里的院子虽不及云家的宅院大,但因是酿酒的酒坊,走过去足有半条街那么长。
院子里里外外都是酿酒的大酒缸,季锦书在廊道下绕过去,径直走进了内院。
内院的房间分正中和左右,季锦书进得院中便直奔正中的正房而去。季锦书还没去点香阁的时候,便是住在正房,时间过去的再久,紫冉勤来通风打扫,这里仍是季锦书刚走时的模样。
紫冉跟了过来,季锦书问她,“我不在的这几日,京中近来如何?”
“您最关心的定然还是林大人的事,我听说,今日晌午林大人就能从牢里出来了,受了刑遭了罪,这位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圣上也该消消气了。”
“还有,城中到处张榜,下个月入了春,朝廷将会举办一场科考,因着此前多名官员横死,官员的位置空出来不少,朝中事多人少,可不就急着广纳贤士了。”
季锦书来的路上也看见了。这无疑是能接触到林江鹤的最好的机会,但她没有入朝为官的打算,这件事对她来说是喜忧参半。
“还有吗?”季锦书问。
紫冉极力回忆,两只手合掌拍了一下,“我想起来了,他们都在传陛下正在给公主招驸马,凡品学兼优者,寒门之士也可上报圣听,消息传开,这周围年龄资质都很合适的世家子弟却没有上赶着竞争的,不知道这事是真是假。”
朝中有三位公主,最大的那位是赵柏祯同父异母的妹妹尚德公主,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