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校第一件事就是去蒋家明处报道。
他非常惊喜,问:“一个假期而已,是什么改变了你的想法。”
有些人烦恼多,便是因为他想知道的忒多。
其实这回蒋家明也有变化,那就是升了职,春风得意。
秦羽织最应该感谢的是沈贺文,不是谁都会把自己最不堪、最无力的一面展示给你。
王家一潭死水,气数已尽。
长泽这一代里,或许会出现第二个沈贺文,但是谁又敢保证呢?
夜长梦多,太多变数,没人在乎。
正因如此,必要抓住光阴去做一些什么,填补漫漫长夜,哪怕微乎其微,总要扬起一丝波澜。
蒋家明道:“你与想象中很不一样。”
“你想象中我是怎样?轻易放弃,贪生怕死,还怕疼?”
蒋家明不好意思摸摸鼻子,她摊手:“我确实是这样!”
“抓紧改写文章。”
典礼那天,礼堂里有许多人,秦羽织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四肢冰凉。
纪雯徐莹绕到后台看她,纪雯从背包里拿出瓶瓶罐罐,给她上妆,徐莹说:“够了,她已经很不自在了,一会你让她双颊掉粉?”
“相信我的技术,这种场合必须漂亮,秦羽织,口红要红色的还是粉色?”
“红色。”
徐莹白二人一眼:“你是演讲,不是唱《天涯歌女》。”
羽织笑了,知道她们特意来打气。
上台前,秦羽织遇到金部长,他看着她,颇诧异:“我以为你不会来,还是演讲自由?”
她说,是的。
金部长不以为意,重复从前的话:“理想主义。”
这次秦羽织不再觉得难为情。
历史系的同学退下之后,主持人报幕,接下来轮到她。
舞台比想象中大,站在台上看人群,无数张脸孔是茫然的,真奇特,她还以为除了自己世人都已找好方向。
秦羽织道:“有人把我接下来的话称为理想主义,那么欢迎大家走进我的理想。”
掌声响起。
她道:“我们民族的历史,就像是一条长河,攀登过高山,也滋润过深谷,经历荣辱,没什么能使它改道。”
“但我们可以选择拥抱大海的姿态。”
她徐徐地:“曾有人问我,什么才是自由,现在我将这个问题抛给你们,是任意选择一天的午餐?穿着?沉重一些,是选择道路,还是喜欢的人?”
“我曾从南方走到北方,见过四点钟就要起床劳作的农民,他们的庄家饱饮最甘甜的泉水,可是收成以后,都要送到地主家里头去,地主院中的粮积得生了虫,农人却养不活他的孙子。”
“孙子死了,老农疯了,左邻右舍能做的,不过是将遗骸扔进乱葬岗去。”
“所以什么才是自由呢?我想在没有得到它之前,谁也不知道。我想不谈反抗,只叹悲哀,不谈坚持,已思退却,不谈无畏,没想过大不了来个玉石俱焚的,就都没机会发现正确的道路。”
“哪一次胜利,不是白骨皑皑。”
她问:“很激进是不是?没关系,因为这便是理想主义者的发言。”
大家笑,有的是善意,兴奋,认同,不乏有讥讽,嗤她少年不识愁滋味。
这是秦羽织的文章,不是鹤子的。
今天鹤子也来了,她听得非常专注,散场后,她对羽织说:“你比我做的好。”
秦羽织很想说,如果换你,未必不如我,可知道她永远不能了,怎可在伤口上撒盐?
鹤子身上没有新婚女人的喜悦,几乎不主动提起丈夫,她对婚姻的初始便抱有不满,内心深处,她期待一场罗曼蒂克的相遇相知。
纪雯邀鹤子去寝室一叙,鹤子坦言:“早上婆婆很不开心,我不能离家太久。”
这时秦羽织忍不住想念小长生。
鹤子走的时候,很落寞。
一个学年宣告结束,秦羽织做了一个破釜沉舟的决定,便是由英文学科转到法科去。
她归纳不出太切实的原因与宜处,只是内心深处有股强大的力量,推着去做决定,它在说,到社会中去,明善恶,帮一些人。
每年转科的不在少数,但成功的是小部分。
以教务长张先声的话解释,许多人一生要念两次大学,第一次带着憧憬而来,第二次则是憧憬动摇之时,不妨重头选择。
“他们中,有人是遭遇现实毒打,认定转系才可以搞到票子,对此敝人不做评价,也有人终于发现一生的乐趣所在。”张先生说这话时,眼睛放光,良久,他问秦羽织,她是哪一种。
她很诚实地说自己也不知道。
消息不胫而走,不乏同系师兄师姐前来规劝:“我个人是决对平等看待任何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