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续篇。
只是报纸会远渡重洋送往国外,这点谁都没想到。
陆文熙举着国内杂志大发牢骚时已是半月以后的事。
“大谈什么复兴华夏文化,杂志封面用的还是外国雕塑,纯属挂羊头卖狗肉,不伦不类。”
沈贺文坐在桌前吃着早餐,听他议论:
“依我看,态度最需坚决的就是文化界,社会的喉舌,岂可如墙头草,让年轻人怎么看?外界人士倒是先将我们看轻。”
沈贺文道:“不妨你再出山?”
“我倒是想,”陆文熙根本听不出话里的揶揄,“可谁听我的?今非昔比了,我们这行最是不被理解。”
拾起一旁的新报,却是一怔,复又收了报,坐到沈贺文对面吃起搁置许久的三文治。
他面无表情地咀嚼着,问:“一会儿还是去公司?”
沈贺文道:“今天不必,间行会把文件拿回来。”
陆文熙点点头,三五口吃完,擦手:“我去接锦华,你慢用。”走时,不忘拿走报纸路上看。
他的一举一动被沈贺文收入眼底,他离开后,沈贺文对佣人说再去买一份报。这里华人很多,弄到它并不难。
不久,佣人回来了,可这时沈贺文已经进入工作状态,把此事忘在脑后。
这一坐,直到了黄昏。
这宅子老得很,又是木头结构,有人走在楼梯上,整栋楼都在颤抖,所以一般这时,佣人不敢打扰,想必是文熙下班早,来邀自己用晚饭。
扭头,却是管家,他道:“先生,是天津的电话。”
沈贺文下楼来,电话在一旁悬着,那头王宛卿的声音有些激动:“表哥,是表哥吗?”
“是我。”
“你何时回来?”
“什么事?”
宛卿顾左右而言他:“奶奶生辰,她等你很多天,至今还在念叨。”
那头顿了一会儿,道:“二叔回来了,一直要奶奶叫你回来,奶奶不帮他就来烦父亲,父亲被叨扰的烦了,去蓟县避一避,他只得在家里发脾气,给大娘脸色看,这两天又闹着到上海寻你理论。”
王家人不知道沈贺文在日本。
“表哥,恩,就是这事了,你小心。”王宛卿是有小心思的。
听电话时,沈贺文随手拿起放在一边的报纸,双眸像深潭古井,望不到底,良久良久,眼底有光焰一闪即逝。
“表哥?你在听?”
电话掐断。
……
公司包场,《冷宴》台前幕后的工作者都来参加。
这是阿濮花很大力气为秦羽织争取的角色,过去她一直演不上主角,见大路行不通,干脆另辟蹊径,打起新导演主意,穆导初出茅庐,能得阿濮垂青,视为万幸,当即签订合同。
她对阿濮玩笑:“早知如此,当初该资助个孩子念书,毕业后为我所用,写的剧本都由我演。”听得阿濮直翻白眼。
一阵子,大人物登场。
金老板自从进门眼睛就没歇过,满场乱飞,秦羽织何尝没有发觉,摇着酒杯轻叹:“可怜一把年纪,双目浑浊不堪,活像两颗煤油灯。”
阿濮掐她:“呸呸呸,他是咱们这部戏的出资者,你给我警醒。”
“他打什么注意,我能不知道?”
阿濮讳莫如深:“小心应付就是。”
金老板走上来,众星捧月,他刻意没提那天的事儿,问:“这位秦小姐,我看着眼熟。”
那天她乐意应付他,今天可未必。
“是吗?”秦羽织歪头甜笑,“我也瞧您眼熟。”
金老板:“哦?是吗,说说看。”
秦羽织敬他:“你像我失散多年的爷爷。”
金老板面色发僵,无人敢接茬,阿濮赶在他摔杯为号前拉着羽织离开。
事后,秦羽织说:“濮振华最讲义气,若评全沪最尽职老板,该有你一席。”
她说:“不然我们去度假,接下来恐怕会很闲,云南还是夏威夷,我们即刻订船票。”
“好吧,”她道,“你别生我气。”
秦羽织把石子扔进河里,运气不错,接连三个水漂。
阿濮是真生气,不理她,直到把她送回家也没有说一句话。
翌日两人见面,他将合同递上前,宣布:“昨日金老板与我们解约,《冷宴》女主已定他人,这是你接下来要演的。”
她想也没想落笔成书。
阿濮抗议:“秦羽织!你看都没看就签字!”
她说:“反正已有卖身契了不是吗?”
用自己的话堵自己,他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