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牧的马车虽快,但同去的牛车要慢得多,去郡里往返一趟差不多要一整天,二婶怕陶墨夕姐妹在家害怕,还特意拎着半袋阳芋过来,想说陪着呆一会儿。
刚进院儿,就看俩人换回了女装,正在院子里拆洗换下来的衣裳呢,房前的木桩上系了麻绳,已经晾上了一件短打的上衣,正滴滴答答的往下滴水。
陶墨夕看看木盆里黑乎乎的水,再仰头看看“洗好”的衣服,沉吟了下,又低头看看木盆里的水,疑惑的问小桃:“你确定这稻草灰能洗干净衣服?”
是的,家里没有胰子,也没有碱块,今天陶墨夕把灶下的稻草灰掏了两把出来,洒在了水里。
“月姐,我去厨房端热水的时候,听外院里的婆子来讨要好多次,都说是拿回去洗衣服哩。”
小桃本来很笃定,但对上小姐疑惑的眼神,她又不敢说了。
两人刚合力搓洗完的衣裳,仍是灰蒙蒙一层,怎么好像更脏了似的呢?
“会不会是种类不对啊?以前府里烧的是木柴?”
陶墨夕还在试图找出原因,就听身后一道爽朗的女声带着笑意说:“木柴灰、稻草灰都能洗,但是你得先过滤啊我的傻丫头!”
二婶边说边往院里走,待看清陶墨夕抬起的小脸,不由得呆了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舌头,绞尽脑中所有的好词儿夸道:“这,月姐儿,你长得也太俊了些,四里八乡都没见过这么白嫩的!”
她这话倒也不算夸张,陶墨夕好好睡了两天,气色已经养了些许回来,加上她皮肤本就光洁白皙,微圆的脸蛋上一双墨黑的大眼睛,看人的时候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只是神态里还带着些稚气,一看就没怎么经过事儿呢。
那个叫小桃的小姑娘也是一头乌油油的长发,眉眼长得端端正正,虽然岁数小了些,再养两年也是个耐看的。
“这周家小子倒是个有福气的,”二婶咕哝一句,笑着上前,给姐妹俩解释,“这稻草灰,都是先用粗布包上,用滤出来的灰水洗衣裳,还要捶打才行,你们直接把灰洒到水里,衣裳都染脏了,可不是洗不净么!”
陶墨夕有些羞赧地站了起来,说:“只怪我在家的时候不曾洗过两回东西,让二婶见笑了。”
二婶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说:“看你们姐妹俩细皮嫩肉的,那双手一看就没干过什么活儿,现下既然跟阿牧回了咱乡里,持家的活计一样样慢慢学起来也不算迟,浆洗煮饭都是有手就能学会的,等你再长大些,还能跟我们一起上山捡菌子、摘果子、拾柴禾呢。”
说着也不待陶墨夕回应,就直接上手去摸她的腰身,皱着眉说道:“也太瘦了些,得多吃些饭才能有力气,今年是来不及了,等来年开春,我带你去邻村抓几只鸡鸭崽子回来,平时散在院子里,也不用怎么经管,鸡蛋鸭蛋攒起来能换盐,过年的时候鸡鸭还能杀了添道菜,就用干菌子炖一下,味道鲜得很!”
陶墨夕先是被一大袋子沉重的黑黄石头砸得差点抱不住,接着又被二婶这一通话念得头晕脑胀的,怎么,住在村里,有这么多活计的……么?
小桃怕累着小姐,忙伸手去接那袋子,谁知二婶那么实在,足足装了有十来斤的阳芋,陶墨夕宠着小桃,以前她端过最重的东西就是小姐洁面的铜盆,哪里拿过这么重的东西?
当下就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二婶看得直笑:“你们这小姐俩,真是一点力气都没有,那往后阿牧下地干活儿去了,家里挑水、饮马、背柴,可要谁去干呢?”
陶墨夕这才明白二婶话里的意思,这是说自己这个外来的拖累人呢,她眼光低垂,忙表态说:“以前在家里长辈娇惯着,家务确实做得少了,现下既已随夫回了这里,自然要入乡随俗,不叫阿牧太过劳累。”
二婶是直性子,想到什么就说了,倒是没有批评人家小媳妇的意思,见陶墨夕脸上羞得飞起了红晕,两条胳膊都没处安放的样子,又赶紧放轻嗓门,好声安慰了两句,还撸了袖子帮忙过滤灰水。
有了二婶的示范,陶墨夕和小桃十分认真的学习,直到快晌午时分,才把几人的衣物都洗得干净透亮,满满的晾了一院子。
二婶说家里还有两个小崽子,得赶回家烧火做中饭,嘱咐让陶墨夕尝尝那袋阳芋,又风风火火走了。
剩下二人对着那袋阳芋发呆。
陶墨夕问小桃:“刚才二婶说,让我们吃这个……这就是阳芋吗?”
看起来长圆的,硬硬的,上面还带着泥土呢,是要洗干净煮熟吗?
小桃胆子大,上手就抓起一个阳芋摸了摸,还用指甲掐了下,说:“月姐,这个是软的,好像就是阳芋。”
可怜两人只吃过做熟的阳芋,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生的阳芋本芋呢。
别提陶墨夕,小桃也没有什么下厨经验,这两天全靠周牧那二把刀的厨艺将就着,既然不会吃这东西,索性就放在一边,把早上剩的高粱米粥放锅里,添些水热了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