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飞落到地,摇身一变,变作一个貌艳的男子。月娘认得他,他就是鬼宅的东家,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忙不迭地调头往回跑,然而追杀过她的两个黑衣人又出现了,一人手持镣铐,一人手持铁链,气势汹汹地朝她冲来。
月娘惊恐万状又旋过身往回跑,可她不管怎么跑,萧玉始终在她跟前,嘴角噙着一抹嘲讽,戏弄她这个凡人。
终于,月娘跑不动了,整个人像被抽去骨头,往地上一瘫。怕到极致后,反而变得镇定,月娘抬头,泪眼盈盈,问他:“你们究竟是人是鬼?为何把我骗到那栋宅子里?”
“我?”萧玉指着自个儿,哼笑起来。“我当然是鬼,而且是恶鬼,不过我没骗你,是你自己找上门。仔细想想,你是怎么来的?这两个人追了你多久?”
说罢,萧玉手一抬,黑衣人不敢再靠近,而后两人化作两缕青烟消逝不见。
月娘懵憧,她想不起来了!她只记得那人说来接她,可是她等了很久。路边又暗又冷,时不时会有怪东西冲过来。
“王郎,你在哪儿?王郎……”
月娘簌簌泪下,萧玉看着她,无怜香惜玉之意,他轻拂广袖,密林瞬间无踪,只见一栋小宅立在昏暗处,门边两串红灯笼犹如人手随风招摇。
鬼宅重现,月娘吓得不能言语。
萧玉慢条斯理向她解释:“这间客栈是给迷魂落脚的地方,那些生前无碑、无灵位、无人祭奠,被世人遗忘的魂魄找不到黄泉路便会来这儿。”
月娘似懂非懂,她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眨下眼,一滴滚圆的泪珠落下,硬生生地穿过右手。
“我……死了吗?”
“没错,你死了。”
“怎么会……我怎么会死?他说他在等我,他会找不到我……不!我不能死!”
月娘尖叫,蓦然起身往林中跑,犹如无头苍蝇东撞西撞。
“别白费功夫了,你跑不出去,除非我带你走。”
萧玉的声音如影随行,月娘捂住双耳不听,好不容易见到前面有光,她欣喜若狂冲过去,却又见那栋宅子等着她一般。
“王郎!我在这儿!王郎,你不要我了吗?你不要你的骨肉吗?!”
月娘仰天痛哭,无力跪倒在地,她不信自己已死,拼命捶打胸口,然而一点也不疼。忽然,一只手温柔地落到她肩头,像是抚慰。
“别难过,我有办法帮你见到他,不过你得听我的话。”
月娘止住哭,抬起泪眸看着萧玉,他很诚恳,仿佛是唯一能懂她的人。忽然之间,月娘只觉得无比委屈,为了那个人她豁出去了,没想竟然是这样的结局。她哭哭啼啼抓住萧玉的手,像是抓住根救命草。
“我不能就这样死了。王郎说过会接我过去,会养活我们的骨肉,我为了他什么都不要了……真是什么都不要了呀!名声、亲戚……统统不要……我不能……不能就这么死了呀!”
“嗯,我懂。”
“你懂?”月娘抬起泪眸,感激地看向萧玉,觉得自己有救了。“我想见他……你能不能帮我?”
萧玉弯起眸,笑得像个顽童:“当然。”
安顿好一切,萧玉无事般回去了。
又是一个夜,正当子时。天上皓月似银盘,薄云掠过,月中央便多出一点红,这红迹如水中墨,渐渐地把银月晕染成血色。
黑猫正趴在花厅罗汉床上,见到萧玉过来便跳到地上。
月下,一人一猫相互望着,直到血色蔓延至他俩身上,响起一连串碾压似的咯吱骨响,他俩才移开目光,蜷缩起身躯。
黑猫幻化出手脚,黑亮的猫毛变成墨缎似的长发;男子皮肉被火燃烧,慢慢露出白骨,白骨聚成一团越变越小,最后成为鹦哥的模样。
子时交替,谁都逃不开折骨碎腑之痛。
司妍从剧痛中缓回神,然后捡起萧玉落下的衣袍裹在身上。那堆衣物中飞出一只白鹦哥,炸起团白毛轻抖几下。一人一鸟互望,像是嫌弃,又无奈这同病相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