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悄悄滑落。
她垂眸望着“交握”的两只手，喃喃自语：“难怪您当年会说那番话，我竟到今日才明白，何为‘近在眼前，触不可及’。”
彼时她刚入地府，不肯喝孟婆汤，问及缘由只说要等人。
孟婆便对她说了这八个字，而后又问她，当真要等？
她毫不犹豫的答了是，孟婆却只是笑着低语了句“痴儿”，她并不是很懂，但也没有多问。
如她所愿，孟婆带她见了冥主，此后她便成了这幽冥司唯一的例外，整日无所事事，偶尔帮帮孟婆熬汤，余下时间便是等人。
一千年是真的很久，久到许多生前的事情她都记不清了，到最后最清晰的记忆，或者说她无法放下的执念，便只有一件——等待爱人。
她也曾无数次担忧过，他若是认不出她该怎么办，但却从未担忧过自己会认不出他。
因为她坚信，哪怕什么都不记得，她见了他也一定会认出来。
幸好到最后，他们都认出了对方。
你看，这世间有那么多人，但真正的爱人却始终只有那一个，所以他们绝对不会认错。
男鬼见到女鬼哭泣，伸出另一只手如获珍宝般捧着她的脸，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强行拉回她的思绪。直到女鬼抬起眼睛，他才哑声轻笑安慰，一字一句，声声入耳。
“没关系的，对我而言，能再见到你，已是上天的恩赐。”
阴司千年很长，人间百年很苦，能再相见，已是难得，他该知足。可他分明没有肉身，却总觉得眼睛酸涩胀痛，想哭，但没有眼泪。
孟婆自觉的默不作声，给了他们些时间整理情绪，随后出声提醒：“你们该离开了。”
话落，她侧身看向后方，二鬼追随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一黑一白的两道身影正在大步流星地朝他们走来。这二位头上都戴着与衣服同色的长方官帽，且官帽上竖着绣了四个字。
白袍那位身形高瘦，官帽上绣着“一见生财”，黑袍那位略矮胖些，官帽上则绣着“天下太平”，可不正是冥主座下的黑白无常？
白无常性子活泼，向来话多，整日里各处晃悠。
地府中除了新来的鬼几乎没有不认识他的，这只鬼倒也好相处，唯一的缺点就是舌头太长。偏生他还喜欢吐舌头，因此常常有新鬼会被他吓到。
此刻白无常那根鲜红的长舌正垂落在胸前，因他走路动作一颠一颠的，甚是诡异。
男鬼被这副模样惊得无意识的倒退一步，女鬼见此上前将他挡在身后，侧首低声解释。
“没事，他们是冥主座下鬼官，司掌凌昌大陆勾魂使者——黑白无常。黑无常范无咎，白无常谢必安，我死后就是他们带我来的阴司，这千年里也对我有颇多照顾。”
凌昌大陆，正是他们上一世投生的世界。
男鬼倒也不是真的害怕，只是第一次见难免惊奇，他点头道：“嗯，我也是他们带来的，但是刚才那个白无常的舌头……没这么长。”
听见他们的嘀咕声，孟婆掩面轻笑，温声与男鬼解释：“白无常是吊死鬼，尸体僵硬后舌头收不回去，化为鬼后也一样收不回去，慢慢地就越长越长。后来封了鬼官，冥主教过他一种法术，虽说无法让他的舌头恢复正常，但也能让他自由控制。”
说到这，孟婆有些无奈，“可他这只鬼，习惯了就会无意识的把那根长舌伸出来，你方才没瞧见，估计是他怕吓到你强行收着。”
那边白无常瞧见他们看来，吸溜一声收了长舌，隔老远就冲他们摆了摆手打招呼，然后拉着黑无常加快速度朝他们走过来。
女鬼俯首以示礼貌，男鬼也点了下头以示问候。
随后，几只鬼大眼瞪小眼，离别之际，反倒相对无言，白无常叹息一声，也懒得再寒暄。
“走吧，早该送你们离开这鬼地方了。”说完他拽着黑无常的胳膊在前面带路，孟婆紧随其后离开，却是往来时的反路走去。
女鬼心下了然，孟婆是去取孟婆汤了，她和男鬼对视一眼，眸中虽有不舍，但也别无选择。
他们走的不快，黑白无常也没催。
毕竟往生之后，前尘旧梦，谁都不会再记得。
他们刚重逢，不舍，很正常。
可目的地不远，走的再慢，路也终有尽头。
一行鬼抵达的时候，孟婆已经在等着了，她撤下了守卫独自站在往生台，手中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两只碗，盛的正是孟婆汤。
瞧见他们过来，孟婆也没再多言，伸手就端起孟婆汤递了过去，男鬼却没有接下，他拧眉询问：“不急，我还有一个问题。”
孟婆似乎并不意外，“问。”
男鬼颔首致谢，说出自己的疑惑之处：“我看这来往鬼众里，基本都是年轻面孔，就连我自己竟也恢复成了二十多岁时的容貌，想来每只鬼都是如此了。可为何您却是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