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老盯着人家瞧总归有些唐突,念卿收回思绪,低声说:“抱歉,在下失礼了。”
“无妨。”梓商礼貌微笑,没有问她在想什么,也没有问她为何盯着他看,反而主动转移话题,“在下有些口渴,不知姑娘可有茶水?”
念卿一愣,明白过来他这是在给她解围,遂笑着答道:“有,道长里面请。”
梓商点头应声,跟着她进入船房,却在抬手掀起船房门口的布帘之时猛然呆愣住。
这叶小舟从外形上看与他曾经见过的舟船大同小异,但船房内却别有洞天,做工布置极为巧妙,暗藏玄机。座椅木凳,屏风床帐,甚至连书架这些日常的生活用品都应有尽有。
倒是应了那句古话: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念卿瞧见他的模样也不觉奇怪,一边招手让他进来,一边解释道:“我经常四处游历,这叶舟船也是我让人特制的,出行会方便许多。”
“原来如此,姑娘真是心思巧妙。”
梓商在桌椅旁落坐,思绪百转,难怪这叶小舟外形上看着要比他从前见过的舟船大上许多。
念卿跟着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一只手掀起茶壶壶盖,另一只手对着壶口轻轻挥了挥,一缕灵气没入其中,壶中茶水升腾起袅袅烟雾。
念卿盖上壶盖,提起茶壶倒了两杯茶水,将其中一杯递给梓商,另一杯端到自己面前,浅笑道:“秋日渐寒,道长喝杯茶水暖暖身子吧。”
“多谢。”梓商点头道谢,随即端起那杯茶水就往唇边送。
念卿眸光深处闪过一丝诧异,忽然问他:“道长就不怕我下毒吗?”
“茶中下毒?”梓商笑着挑了下眉头,语气不甚在意,“这么低级的手段,我觉得姑娘应该不屑用。”
看他这副完全不当回事儿的模样,念卿也笑了,戏谑的回道:“说不定呢?”
梓商轻轻摇头,又吹了吹茶水,抿了一口下腹,动作极其自然,丝毫没有把她的提醒放在心上。
他能猜到她的身份,她又岂会不知他是谁?
对方若真想杀他,就不会出手相助。
何况,他死在这里,死在她手上,对她可不会有半点好处。
有些事,彼此心照不宣,并不需要言明。
***
二人一路闲聊或者翻阅书架上的书籍消磨时光,船房内准备的有许多干粮,到了饭点念卿便拿出来供二人食用。
晚间时,梓商留在书架旁的软塌上休息,念卿则躺在屏风后的床榻上休息,倒也算互不干扰。
当然,谁都只是浅眠。
三天时间过得很快,舟船也划到了雁归湖的尽头,梓商本想同她一起入城,不过他提出来后却被念卿以有事为由拒绝了,他没再强求,二人出了码头后在慰城外分别。
梓商规规矩矩的行礼道谢:“这几日多有叨扰,多谢姑娘照拂。”
三日相处,对方却不露分毫马脚,别的暂且不说,心思深沉这一点,倒同传言属实了。
“道长言重了,路途遥远甚是无趣,这几日也多亏了道长陪我解闷。”
念卿同样客气回礼,与他寒暄。
小道士警惕性很强,她多番试探无果便罢,居然还能被他拐弯抹角的反击回来。
且他说话方式处处稳妥,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未语先露三分笑,根本不会让她觉得反感,她就是故意找茬也无从下手。
再则,以他的身份,她若能与他结交也并无坏处。
毕竟是那个人的徒弟,背地里捅刀子的事情是绝对做不出来的,就看这小道士接受程度有多大,接下来的时日里,会不会阻碍她行事了。
正想着,梓商下一句便问:“不知现在可否问下姑娘芳名?”
念卿笑的散漫,一头青丝被风吹的凌乱,衣袖间翻飞起舞,她的声音在清风中变得极轻,却足够梓商听清。
“道长当真不知吗?”
梨纹银面,若雪白衣,这世间仅有一人敢如此装着。
梓商却依旧淡笑摇头,温文尔雅,“当真不知。”
见此,念卿也不拆穿。
人家既要装傻,那她也只能奉陪,只是细想起来难免有些好笑,三天时间,两人的境况倒是反了过来。
还真是个记仇的小道士。
她略一思索,提议道:“那下次见面,我们交换名讳如何?”
“好啊!”梓商倒也答应的爽快,看着她的双眸神采奕奕,“那就——后会有期。”
念卿没答,挥手与他告别。
梓商也同她挥挥手,转身离开。
棋逢对手,彼此看不穿对方的心思,其实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不是吗?
待梓商的身影模糊到看不清,念卿衣袖一挥,身体化作一团白光,朝着慰城的方向极快逼去,直到在城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