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家见过殿下。”
萧慎从上至下打量了她半晌,沉声道:“知道叫你来做什么吗?”
叶知微心里早就憋着火了,但又不能直接朝他发,她垂眸说:“知道,殿下想看奴家跳舞。”
“嗯,随便舞什么吧。”
他往后一靠,神情间似乎有点疲惫。
叶知微不动。
萧慎手指轻点桌案,端详着她,缓缓开口:“怎么?不愿意?”
她皱了皱眉,说:“并非不愿,只是奴家在外面等了太久,手脚有些僵了,这时候跳舞只怕跳不好,会扫了殿下的兴致。”
萧慎:“……”
他莫名觉得这句话是在暗中指责他,心头掠过一丝古怪。
但是看她的神色又好像真的在说自己现在不能跳,语气真挚,没半点讽刺的意味。
他顿了顿,道:“你想怎样?”
她非常恳切地请求他,“殿下可否稍等片刻?待奴家身子暖和过来,一定竭尽全力为殿下一舞。”
萧慎:“…………”
他不知道这个舞伎有什么胆子在他面前提要求的。萧慎很少会接触教坊司的人,在他印象里,那不过都是些供权贵随意观赏或把玩的玩意,以声色侍人,还偏偏能勾得一些人失魂落魄,醉生梦死。
他们应该毕恭毕敬,诚惶诚恐。当然这个少女也算是恭敬,但又不是他所认为的那般恭敬。
乐籍本就是最低贱的,歌舞娱人,有时候还要出卖色相,说起来跟外面那些勾栏女子也没有什么区别,他对这类人自然是最嫌恶鄙夷。
出手救她,只不过是想整治一下老四。但救下她之后,他又忽然想起早前苏见澄的提议。
“温月彰做事滴水不漏,难以抓到把柄,若他身边亲信中有我们的人,或许能发现一些我们平常不易察觉的错漏。”
“只是这个人是谁,殿下还要认真考量。若是寻常的官吏,以温月彰的性格,恐怕很难接近,若是仆从,又须得找一个合适的理由,让他不能拒绝。”
“此前不是没想过往他身边安插眼线,但都被无声无息解决掉了,不若这次就明着将人安排过去,他不敢明目张胆地动殿下的人,哪怕真的出了事,殿下还能拿此事问责于他。”
他知道苏见澄的意思。
最好是一个女人,权贵之间以女子为礼互相赠送是常事,但他向来不近女色,身边没有合适的人选,从外面找,又无把柄在手,不好掌控。
他的暗卫中倒有人愿意去,可都是舞刀弄枪惯了,学不来承欢献媚曲意逢迎那一套。必须有这样一个女子,让温月彰明知道她来自于二皇子府上,但依旧能安然待在他身边。
她要懂得利用自己作为女子的优势,让他有所松动,尽可能地替他拿到更多的消息。
美色本就是一把杀人于无形的利器。
萧慎的目光微微一沉,幽邃的眼眸望向站在暖炉边的叶知微。
她的脸很红,应该是夜风吹的,睫毛上坠着点点水珠,看上去像哭过一样。
即使知道那不过是从屋外进到屋内,寒气凝结成水滴悬在她的眼睫上,不带一点哀愁,可又分明是我见犹怜的模样。
萧慎声音淡漠:“随你。”
说完,他重新拿起那张写满了字的纸条看了起来,竟真的不管她了。
叶知微趁机抬眼看了看他,将手伸向暖炉上方,堂而皇之地取起暖来。
炉火烧得旺盛,很快她便觉得寒意被驱散,手指尖都泛出娇嫩的红色。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余光观察着萧慎的神情。
屋内一时寂静无声。在他的长眉皱起之前,叶知微开口:“殿下,奴家觉得好多了。”
那声音和语气都比先前柔和了多,萧慎本来郁结在心中的那点不满尚未被他自己清晰地察觉,就烟消云散了。
他“嗯”了声。
少女解开斗篷的系带,露出里面的长袖舞衣。
她将斗篷搁到一边的椅子上,姿态自如,“那奴家就跳上京近日最盛行的《绿腰》吧。”
好在这个世界的叶知微的确是能跳舞的。
长袖垂落,没有丝竹奏乐,只有窗外松涛竹浪的声音和暖炉里炭火燃烧的声响。在这样安静的夜里,少女翩然起舞,裙裾飘飞,舞回转袖,她的动作没有丝毫凝滞,由慢及快,如飞雪萦风,当真是赏心悦目。
即使萧慎对歌舞之乐从未留心,也不由得被她那轻盈灵巧的舞姿吸引,那身舞衣轻薄,转动起来飘飘如仙,唯有腰肢那处掐得很紧,却更勾勒出少女纤细柔软的腰线。
她在跳舞的时候很认真,认真到连眼神都像是换了个人,眼底的那些娇怯全然无踪,而是笑意盈盈,眼波流转,有种欲说还休的媚态。
倒真有几分“锦帐郎官醉,罗衣舞女娇”的醉生梦死的意味。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