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再跟上去。
眼见着那道倩影步步远走,再不回头,一路行至轮回台前,果决的一跃而下。
一缕青衣转瞬如烟飘然散去,半分残影不存,前世爱恨因果,也尽断于此。
而后来之人皆是如她一般。一个接一个,我这活人在此,同他们而言,反倒像个笑话。
我今日亦不愿再杵在这方作看客,转过身一个晃神,脚下飘忽摇摇欲坠,不慎摔了一跤跌坐于地,浅色衣裙惹的一身脏污,模样狼狈的紧。孟婆见状忙是扔了大勺,跑到我身边扶我,“青青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无事的无事的…”我心肝作痛的厉害,可自个却跟疯魔似的生了笑。
我推开孟婆,转身背对她,面朝着桥下的幽幽忘川,笑道:“不必管我,我歇会就行。”
耳边鬼哭狼嚎不绝,我瞧着那些孤魂野鬼出神半晌,宋明珏也不知从何处溜到了我身后,仍是一副嬉皮笑脸,“青青祖宗,你怎来了?你在这儿做甚?”
他一身阴差劲装,模样潇洒英俊了许多,我侧首,一双冷眼以对,“你知道临瑶投胎了吗?”
宋明珏顿了下,云里雾里的答道:“知道啊,临瑶祖宗前几日跟我说了……”
我猛地揪住他衣领,在一双惊恐放大的眼珠子里,见清了我此刻目眦欲裂的神情,我质问道:“你为何不劝劝她?!你明知人间不值,你为何不同她讲!”
宋明珏惊愕难耐,半天没敢支声,一张脸涨的煞白煞红,吞吞吐吐的开口,“我讲了啊…可是人也得听我的啊…她老是说这般活着…不如再为人重新来过…再则阎王爷给她安排了个好胎…倒也不必担心受苦…我想着这般也没什么不好的……”
我怔愣片刻,泄气的松开手,继而看向忘川,口中喃喃道:“这般活着,不如再为人重新来过…”
眼下唯有我避无可避,终是要面对。
明明这凡人一生短暂,再等等,我便可同这苦难凡尘分道两散。再等等再熬一熬,装着糊涂下去,一切怎么都会落定。
宋明珏大抵是心有余悸,颤巍巍的出声问道:“青青祖宗,你怎么了…”
我默了会,才按下烦杂心绪,瞥他一眼,“帮我去拿两壶酒来。”
宋明珏拔腿麻溜跑的没影。没一会归来时,身边还多了个人。
“怎的,什么事还惹得你如此伤怀了?”
我抬起眼皮迎向阎王的轻巧笑颜,扯了下僵硬的嘴角,发觉自个怎么也笑不出来。我原也想轻松道,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事能让我这没心肝的老妖婆挂心,但我委实无能再骗过自己,我老实答道:“许多事。”
多到我懒得再去细数,总之流年不顺,事事都赶在了一时。
我一边豪饮,一边拿这话搪塞阎王的追问。这酒喝至大夜,地府不见天光的天顶,暗到深不可测的境地。
今日投胎时辰已过,奈何桥上的鬼魂悠然散去,静的跟无人之地似的,所幸有我二人的搅和,才将这方闹得鸡犬升天。
又是一壶酒饮尽,阎王遣人去拿酒。桥上的烛火微弱,我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一路沿着记忆中摸索,跌撞走到那轮回台上。
底下灰黑一片,幽深如潭,鬼气森森,里面呼啸的阴冷寒气直逼上来,与地底下的十八地狱无二。
若是我今日跳下去,会怎样呢?
阎王一边走近,边扯着嗓子唤我,“青青,你干嘛呢?”
我扭头冲他笑道:“我要跳下去试试。”
但凡是六道中的身份,跃入轮回,定是能转世为人……而我呢,我是否能如天下人一般?
这般想着我上前两步,走到那黑洞子边上站定。阵阵阴风扑面,似要将我裹挟其中。
“你疯了?!”却不似阎王的声音。
我循声看去,瞧清远处那张脸。只觉着头脑昏沉加剧,浑身轻飘,忙是上前一步,一脚踏空跌入其中。
枕白一张切切俊脸如镜花水月出现在我眼前时,我又生笑,“自始至终,是我欠你太多。”
还不清了,也不愿还了。
我胡乱祈求着九重天的神明,能放我一条活路,且让我一了百了罢。怎样都好,但莫要在这般下去了,莫要让我再见着这人了。
越陷越深,四肢百骸袭来的钻心之痛愈发加重。
睁眼时亦是如此。似乎不过须臾时辰,我扎实摔落在地,所幸一头的酒意还未清醒,也未觉得痛的难耐。
我坐起身,打眼瞧了一圈。圆桌上的茶水还冒着缕青烟,房中的火盆烈烈烧着,绯色官服挂在衣桁,与我离开时不甚相同……总之怎么看,怎么心死。
似乎什么都没变。
纵然我跳入轮回道,亦是无力回天。我这般身份,终究不被天地所容……
酒意上涌,头脑越发昏沉,我又无力倒下,干脆就地躺着。这地委实有些凉,与我浑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