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日头大好,金光从窗缝里钻进泄下,枕白午时归来,眉眼间尽是愁绪。
也是因他的动静,我才耐下周身的疼痛乏力醒转,微眯着眼瞧过去,“怎么了?”
他一顿,应是未料到会将我吵醒,而后神色舒展缓和了几分,到榻边坐下,揶揄道:“还不起?”
我瞪他一眼,翻了个身背对,不耐的缩进被中,“起不了了。”
身后没了声响,气息却慢慢靠近,他双手自身后环住我,悄然开口,“青青,你先回妖族待几天吧。”
我身子一僵,原本就觉着不甚习惯枕白这番行径,再加上他这话,我更是醒了神,也不敢转身看他,只道:“出了何事?”
又是一阵无言,枕白一字一顿的答道:“安宁和亲之事已定。”
此事已成定局,礼亲王夺权之心亦是更甚,注定是要掀起一场风波。
可夺权之事,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结局如何尚不能定论。若是成了便罢,若是不成……
离重、安宁、枕白、九重天……我脑中一团乱麻搅着。
如他所言,我本是可以全身而退,但奈何我不愿退,非要跌入这场泥潭。
然今时不同于往日,九重天置身事外一切相安,而人间即便大乱,我除了在此安然旁观着,似乎也再做不出什么作为。
反倒杵在中间,成了他们二人之间的拖累。
思及此,前些时日的嚣张气焰已无存,只剩下无奈,“我知道了。”
口气听上去有些沉闷。
玉尧的清脆声音自屋外响起,“大人,午膳已经备好了。”
我闭上眼假寐,本没打算接话。枕白起身抬手,猛地将我打横抱起,我一惊,险些有失仪态的叫出声来,生生咽下那口气,压低声音道:“放我下来。”
他莞尔,唇边颇是戏谑,“不是不想起吗?”
我蹙眉瞪他,嘟哝,“我起还不行。”
一道用过膳,枕白又离府去了礼亲王那厢中。
我一人独坐在房中,瞧着日出日落,将入夜时,我悄然出府,原是打算干脆使个法术遁出府外,再御风回妖山。
我一再掐诀。
身形未一点变幻之意,我凝神探查自身,灵台饶是没半点反应。
一次又一次,无疾而终。
我自出世便是个妖,从未变过,便是幼童之时,也能御风遁形,全然不曾体会过这般凡人滋味。
我怔怔瞧着手心多时,玉尧拎着茶壶去而复返,“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我回了神,仓皇跑出府外,穿行过无数大小街巷,辗转数次,总算寻到那扇眼熟高门。
值守的侍卫警惕瞧着我,朗声道:“来者何人?”
“我是……”
我这才后知后觉的忆起,他们密谋皆是自暗道入府,我在此断断等不到。
我敛了神,客气道:“抱歉,我…走错了。”
转身走远到府旁拐口的树下,躲在树干后掩了踪迹,正琢磨着如何能悄无声息的溜进去——
有道力将我拽出,一只手捂住我的嘴,沉声道:“你怎来了?”
清凉袭来,如同我寒到骨子里的心尖。
“枕白,我回不去了。”
我到底是根骨不凡,落入轮回也只是散了一身的修为妖力。所幸是散了这身妖力,才没引得枕白起疑我的身份。
我与他仙妖有别,不是同族,对彼此皆是束手无策。是以枕白只得转道又回了府中,替我去问了离重。
风起又风落。
不多时,两人一道穿墙遁出,离重仍是那般轻淡笑脸,“你怎回事,刚一醒就发酒疯去了?”
我见他如此,心中无故松了口气,闷闷应了声。
离重探了回我的脉,眉头微蹙,“你暂时还是别回妖族了,我想想办法,待你恢复再回去罢。”
说着又看向枕白,“劳烦上神了,还得再伺候伺候她这疯婆子。”
“妖尊客气了。”
离重颔首,身影渐淡,转眼消失无踪。
回府途中,兴许是这身凡胎使然,我步子越发变慢,仍是觉着十分乏,垂眼间,无故瞧了瞧自个的掌心。
我这一生至此,竟是什么都没剩下。
枕白跟看穿我心思似的,一只手横在我眼前,“青青姑娘可是走不动了?”
“的确需要上神帮扶帮扶。”我笑着,轻握住那只手。
归府后,日子过的荒淫无度,我成日如梦似幻的活着,堂堂的九重天上神亦将我伺候的妥帖,无微不至,我一度恍惚觉着就这般做个凡人也没什么不好。
直至我听闻玉尧说起皇宫里的事。
我端坐在亭中悠闲饮茶,四方含苞待放的粉红梅花随风飘落,跟一副画似的。她忽然说:“听闻外邦已进宫面见皇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