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懒得过问这些。
一介废妖,一介凡臣内眷,知晓了又能如何,徒增烦恼罢了。
再则离重若是铁了心要做出什么忤逆之事,我也拦不住,还不如让枕白去当这功臣为九重天,亦为妖族谋福。
但这些天实在邪性,让我不得不挂怀。
枕白淡淡应了声,开口,“礼亲王已召集各方兵马在城外驻扎,待安宁大婚时,准备一举攻城。”
我稍顿。
二月初一,良辰吉日。
亦能成为风云倾覆的一日。
我心中谈不上什么震动,到底是意料之中,但念及我那些荒唐梦境,却又让我心头没来由的发慌。
慌得十分切切。
仿若死到临头的滋味。
我转过身,紧贴在枕白肩头,双手环住他,轻声叫着他名字,像是讨好卖乖的献殷勤,“枕白。”
“怎么了?”
他手不安分在我背脊上来回摩挲,有些痒,燎的我难耐。
我按下脾气,“离重的性子古怪的很,看似不争,但想做之事从来不会轻易罢手,他对安宁一心一意,定不会放手让她嫁给别人,是以若礼亲王失手,离重定会出手阻挠,那时九重天也定然知晓此事内情……”
后果如何,我眼下还想不出头绪。
枕白心思如明镜,“你要我拦住妖尊不让他犯险?”
我应了一声。
头上却半天没了声响。
我掐他后背,他手中将我搂的更紧了些,“我倒是希望妖尊就带安宁远走高飞,再寻不到踪影,可是这天下虽大,却也有尽,安宁也并非是无足轻重的小仙……”
言下之意便是九重天绝不会放任安宁与离重相交。
即便是两人私逃跑了,九重天也誓要追究到底。
这些事,我们每个人胸中都自有准备,半分没侥幸。
他最后说,“还是要保全妖族,才是上策。”
我便安心睡了过去。
不久又被枕白那厮折腾醒来,他倒是天人根骨不知疲倦,将我闹的一夜未眠。
我只觉着天旋地转,身下的床榻都快塌了。
无力趴在他身下时,我一身热潮携着魂魄都散了多半。
枕白大气不喘,与我咬耳朵,“今日松华是不是来看过你了?”
我嗓子眼里溢出一声,“嗯。”
“他怎么说的?”
我推开那一张俊脸,不悦道:“能如何说,就先这么废着吧。”
大不了……
大不了就死一次试试。
我一觉到日上三杆,枕白早就不见踪影。
“夫人……”一道开门声响起,伴着玉尧的细微脚步声。
我不耐的转过身,就听见一阵急促脚步,似落荒而逃。
我狐疑的睁开眼。
原本该妥帖穿在身上的里衣,此刻全安稳躺在地上。
门外的声音颤抖,泫然欲泣,“夫人,玉尧不是故意的,玉尧该死……”
“无妨……无妨。”就是老脸全部丢尽了罢。
我自知我睡的十分不老实,又睡的十分沉,被枕白折腾后更甚,是以忘了昨夜那茬。
我今日实在疲乏,用过膳后又回屋补了一场大觉。
未曾想又梦见了些新奇的场面。
我飞上九重天后,这回到了司命星君的天机宫中。
宫前的长廊花团缠绕,满眼的春色生机,流光溢彩。
他座下两个小童在殿中整理命簿,许是枯燥无味,没一会聊起闲话,其中一半人高的小童问道:“安宁公主那事,师傅打算如何处置的啊?”
“能如何处置?我见今日司命星君已经下凡,想必是寻妖尊去了。”
“那万一妖尊不肯呢?”
“师傅深谙人心,定是有办法折腾的,天君已全权将此事交予师傅,说是只要可以将两人拆散,不择手段亦可,所以最差的结果也无非是让安宁公主渡劫失败,强行带回九重天。”
“那何不眼下就将安宁公主带回呢?”
年长一些的小童用命簿轻拍他头顶,“你傻啊,若是妖尊能为大局退让,安宁公主顺利渡劫飞升,岂不两全其美,但若是直接带回,且不说安宁公主无法飞升和人间运道生乱,此番行径定会激恼了妖尊,引起两族纷争嫌隙,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小童挠了挠头,笑道:“师兄说的对,是我愚钝了。”
“不过这些事怎么说都轮不上我们操心,还是好好干活。”
俄而,司命星君出现在长廊上,脚下生风,长发飞扬,一副怒气汹汹的模样,快步走入殿中。坐下后,好一阵吹胡子瞪眼,那俩小童十分识趣的沏茶,到了杯茶水递到司命跟前,颔首乖巧道:“师傅用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