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国人的眼里,他们似乎总有一种天之骄子的优越感。
尤其是在面对北狄这些边疆蛮夷之时,那些似乎从骨子里就带来的诗书礼乐、礼仪教养都让他们自认是高贵的民族。
而东夷、南蛮、西戎、北狄似乎都只是些茹毛饮血的野蛮人而已。
作为皇室宗亲,贵为王族的李侹更是对西夏小邦嗤之以鼻。
然而,面对康王冷冽的目光,朱旺却是不惧,一字一句回道:
“这是打仗,一旦开打,谁能保证就一定能获得胜利。难不成康王认为,我大唐兵锋已经天下无敌了么?”
“哼!朱大人,你这是怯战,是壮他人威风,灭我唐国士气。”
面对康王扣的大帽子,朱旺也是猛然一惊,目光瞥了一眼唐帝,这位显然也是怒不可遏,赶紧摇了摇头:
“不,不是这样的……”
“哼!”康王冷哼一声,逼问道,“难不成我大唐国就该忍气吞声,仍由西夏欺辱?”
“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康王不依不饶,“朱旺,你身为兵部堂官,不思兴兵伐谋,却在此狺狺狂吠替北疆蛮夷说话,你何德何能忝位兵部堂官?”
“我,我……”
“好了!”
唐帝这时目光扫过二人,沉声喝止道:“都别吵了!”
紧随着,又看向韩世荣,问道:“国舅,你怎么看?”
韩世荣这会儿也放下了胡饼,拍了拍手,抬头说道:
“启禀皇上,臣赞同朱大人的说法,眼下就是应该以和议为首要。”
斯言一出,康王的脸色顿时就是一沉。
好嘛!今天这是打算要摊牌了。
不待他人开口,韩世荣紧跟着说道:“如今我唐国国库空虚,兵将乏弱,一旦开战,胜负难料,所以即便想要打赢西夏也并不容易。另外,北狄一直蠢蠢欲动,倘若借此机会趁势卷入战争,我唐国将会是全面对敌。因而,臣以为,最好的法子还是和议。”
唐帝微眯着眼,欲言又止。
“一派胡言,简直是可笑之极!”
还是康王当即接言说道:“人家都五万大军陈兵边境了,要租借咱们的土地,这时候还谈什么和议?!”
韩世荣被这话咽了回去,脸上有些挂不住,却也不敢发作。
毕竟,这是御前议事,每个人都要说话的权利。
其实现在的局面已经很明显了。
康王一心想要对西夏开战,反而是韩世荣、朱旺等人却想要和议解决此事。
而关于唐帝的心思,朝堂里早有主战的传闻。
再想到今天这个议会,唐帝的态度就已经不言而喻了。
韩世荣自然也觉察出了,皇上是主战的。
就在这时,年近七十的夏岩也终于开口了:
“自大唐开国伊始,北狄便始终是我唐国的心腹大患。当年先帝曾命臣统率大军三伐北狄,直到收复北疆九州后,北狄才不得已退守到北疆境外,两国签订‘锦葵之盟’,和平共处,互不侵犯。”
“可近年来,北狄又开始在大唐边境屡屡侵犯,骚扰,试探。掠我大唐子民,侵我大唐土地。于是,太后才召集群臣商议应对之策。群臣大多主张关闭凉州商道,取缔互市。”
“此后,高昌,回鹄,北狄立马遣使来访,皆是要求重启凉州商道。想来,我们此举正是切中了他们的要害……”
一番话,在场诸人都是凝神静听。
毕竟曾是驰骋西北疆场的老将军。
因而,夏岩在唐帝心中也是颇有分量。
唐帝微微点头:“那依老将军所言,接下来当如何应对?”
“皇上!”
先看了一眼唐帝,夏岩又接着说道:
“凉州城加之节制四大防务营共有驻军五万人,幽云二城有近三万人,辽东熙河军两万人,加在一起也就是十万兵马。在大唐国可战之兵里,这就占了近三成。
“距离京都南门三十里外的麓羽营,共有一万人,统属皇城禁卫军,可节制京畿十二防务营六万人,加在一起也有七万人,随时可以抽调出五万人马开拔北上。
“但目前最为紧要的是军需问题,老臣断定这次党项族提出租借土地,定是想趁此来试探我北疆边军防务。
“以老臣之见,我们应该一面筹措粮草,一面选出征北大将军,做出决战态势,以表明我唐国有可战决心。”
唐帝脸上终于露出了和悦的面容,韩世荣眉毛不经意地微微一抖,朱旺脸上有些挂不住,康王听了却是连连点头。
唐帝微微颔首,用嘴唇轻轻地呷了一口茶水,接着他若有所思地端详着手中的天青色宣窑暗龙杯,淡淡开口道:
“老将军请说下去。”
有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