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顺七年,三月十五日。
清晨。
大雨初霁,浓浓的雾霭弥漫在云中城的上空。
一切都是那样安静宁和。
直到远处隐约传来了马蹄声,越来越近。
此时,驻守云中城的守门吏也显然听到了这马蹄声。
“嘿,听见了没?”
另一名士兵附和说道:
“看来是凉京城运粮的车队来了。”
作为唐国西北的边界之地,云中城不但与西边的党项人接壤,还与漠北之地的北狄相接。
因而云中城算得上是一处金三角之地。
在军事上来看,云中城的地理位置也是十分险要。
紧随在云中城之后的便是,作为与漠北最强大的北狄国第一军事防线,凉京城。
凡此种种,云中城也无疑成为了西防线上的军事重镇,却是万万不能丢的。
渐渐地,便能听见马队的铃声,隐约能够看见一些装载慢慢辎重粮草的马车出现在城墙下。
“嘿,楼下何人,干什么的?”
先前那名守门吏扯着嗓子,朝着雾中喊了一声。
一名押运官兵,上前两步,更近到城楼下,喝骂道:
“你眼瞎啊,没看见是给你们送补给的吗?赶紧开门吧!”
楼上那名守门吏闻言,也是扯着嗓子笑骂了一句:
“你们这些大爷,可特么总算是来了……等一等,我让人核查文书……”
虽然心中十分欢喜,可毕竟是边塞城防军,核验文书之事还是必须做的。
很快,两名士兵抬起了城门的门栓,跟着城门便开了一个口子。
一名士兵快步出城,朝着押运官兵走去,嘴里还在埋怨说:
“这回搞了肉食没有,别特么一天到晚都让咱们吃盐水煮豆子……”
话未说完,突然一道寒光闪过。
正在楼上观望的守门吏,此时不见动静,刚喊了一声:
“嘿!查验清楚没有,可是来送补给的?”
然后就看到那名背对自己的士兵人首分离,一颗头颅跌落在地。
作为一名老兵,守门吏很快就反应过来:
“不好!有敌袭!”
“快关城门!”
此时,就听见有马嘶长鸣声响起,打马便朝着城门飞驰而去。
紧跟着就看到那些原本是押运辎重的马车上油布被掀开,一个个执刀的军士跳下车来,喊杀着朝城门冲去。
不多时,便听见城门口有惨烈的喊杀声传来。
而此时,云中城外大雾中,密密麻麻的骑兵陆续开始朝着城门口涌来。
“快擂鼓警示!”
“咚~~~”
“咚~~”
“……”
一声声沉重的鼓声在浓雾中传开。
一记接着一记,犹如胸腔里发出的苦闷声。
此时。
云中城郡尉府。
一脸胡子的郡尉马钰,正抓起身前小桌上的炒黄豆咀嚼着。
饮了一口酒,又抓了一把炒黄豆大口咀嚼。
马钰今年二十五岁了,自从先帝李贤令他跟随武安侯王潜北上征讨党项人之后,他便再没有回过京都。
甚至他已经有八年没有离开过云中城了。
马钰还记得七年前那一战,在粮草极度紧缺的情况下,自己领军三千直奔土剌河,大败党项大军,生擒了李德明的大儿子,更是打得党项人首领李德明丢盔卸甲逃往漠北。
那是何其惨烈的一战,马钰带领的三千人马也是损失惨重,十不存一。
然而。
等待他们的却是,让武安侯王潜即刻回京述职,而马钰则是暂领大军在河曲屯兵休整。
紧跟着便传来,武安侯下狱,随后被贬斥为平民,发配西蜀。
而马钰一心想要重振父辈的荣光,一心等待着朝廷的敕封却是久久未到。
谁曾知,等来的却是党项人向唐国朝廷请降,马钰便被勒令驻守云中城,无旨不得擅离职守。
这些年里,云中城就像是被遗弃的孤儿。
朝廷似乎已经忘了,在唐国的土地上,还有这样一座军事小镇。
最近领过的一次军饷,算起来也是三年前的事了吧!
现在更是倒好,就连军需补给也是一一拖欠。
这一切的苦难,对于马钰来说似乎都是微不足道。
因为在他心中,始终把重振父辈荣光作为第一要务。
即便现在的他,已经成为了唐国西北的一方名将。
然而,在马钰看来,这些荣耀并未得到过朝廷的明文宣示,便算不得数。
于是,他始终没有忘记自己的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