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上。
李贤气得是脸色煞白,捋了捋稀疏的胡子,双眼怔怔地盯视着余天正。
这位大唐国的左相,如今还是李贤的泰山,当朝国舅。
若是对一个毫无作为的皇帝来说,余天正这番话毫无意义。
可李贤自登基以来,事事处处都以皇兄李淳为榜样。
对于如今局势,李贤作为一国之君,他不能让马钰等边防将士白白牺牲,也不愿妥协求和,甚至说割地求和。
这些年来,唐国与北狄两国边界摩擦数不胜数,可唐国对此已经做出了太多让步。
凡此种种,让李贤此刻的内心愈发矛盾。
一方面,他不能忽视那些为国家捐躯的将士们,以及此事将在唐国老百姓心中泛起的家国情怀。
另一方面,他也深知国家当前的实力,战事一旦开启,恐怕会带来更多的百姓伤亡和国力损耗。
此战一开,必将是牵连唐国国运之战。
李贤不想让唐国最后在他手里亡国。
“左相所言,也让朕甚感忧虑。”
望着堂下的众臣,李贤的语气早已显得越发沉重:
“这五年来,唐国大力推行革制,以发展生产、富国强兵、整顿吏治、解决官员冗余问题,如今在zheng治、军事、经济等各个方面都已显得显著成效。”
说着,李贤话锋一转道:
“可近年来多地都有战乱,尤其去岁以来,多地灾荒不断,今年三月初以来,澶州因黄河也决了口子,洪水肆虐,波及百万之众。
此时,百姓疲惫,若是再与北狄作战,恐怕会对百姓造成不可承受之重。但各位爱卿所言,朕亦深感赞同,唐国绝不能因战事而弃百姓安危于不顾。”
李贤犹豫之际,目光扫过堂下众人,最后停留在了兵部尚书马常波的身上:
“马爱卿,你认为我国当前的兵力是否足以应对北狄的进攻?”
马常波一顿,深知皇帝这是在寻求他的意见,于是拱手答道:
“皇上,唐国当前的兵力虽不足以一举击败北狄,但若是以长庆侯挂帅,加上各地驻军,与北狄一战之力还是有的。只是……只是怕伤亡会比较大。”
“伤亡……”
李贤重复着这两个字,心头不禁一紧。
他明白,无论是战是和,都无法避免伤亡,只是伤亡太大,是否符合当下朝廷的最佳利益。
就在这时,一道高亢的嗓音自大殿门口沉声传来:
“打仗嘛!哪有不死人的道理!”
百官回头看去,来人正是康王李侹,如今的叔父摄政王。
历史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先前以余天正为首的继嗣派终于在zheng治利益的驱使下做出了妥协。
昭顺三年七月,康王全力支持余天正施行革制,有了康王的鼎力相持,不论是在朝官员,还是门阀士族们都开始积极主动响应。
到了昭顺五年十一月,李贤迫于形势,在左相余天正等百官的廷议劝谏下,出诏日:
“皇叔康王李侹治理国家,功绩卓著,应当予以特殊礼遇,以彰显其卓越功德,尊号为叔父摄政王。”
随后,康王的俸禄、冠服以及宫室制度均远远超过了一般亲王的标准。
就连朝中文臣武将的袭承升降、王公贵胄的管理也要经他之手。
可谓是真正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甚至在官员中的地位已经堪比皇帝。
只能说李贤太弱了,比之先帝李淳,他完全称不上是一个合格的皇帝。
可这对先帝李淳来说,康王做到这一步,无疑也是他死前能布下的最好结果了。
“参见皇上!”
来到近前,康王先是浅浅一揖,算是行了君臣大礼。
随后便是目光扫过众人,怔怔发问道:
“如今北狄人已经攻破了云中城,杀我边防将士,掳走我唐国百姓,如此境地若是诸位还要商议与北狄人和谈事宜,那可真是枉为唐国官员,更枉为唐国人了。”
余天正闻言,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愤怒。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康王,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
他知道,康王这番话,无疑不是针对他来的。
康王此举无疑是想通过激发皇帝的愤怒,进一步推动与北狄人的战事。
然而,他也清楚,康王的话虽然偏激,但却是事实。
北狄的侵略已经让唐国遭受了巨大的损失,如果再不战,国家的尊严和百姓的安危都将受到更大的威胁。
“康王所言,本相自然也是深感痛心。但战事并非儿戏,绝不能因为一时的愤怒,就轻易地决定国家的命运。”
余天正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
“康王如今贵为摄政王,自然应该更加谨慎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