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鸿缓步前行,带着陈沐风走出密林来到大路上,此时虽是黑夜,但毕竟青丘界没有战争,空有城墙门楼,却不像人间那样有着守卫戒备,甚至连城门都没有。无论白天或是黑夜,往来的旅客依旧络绎不绝,若不是各种妖兽奇形怪状似人非人,看起来比陈沐风经历过的大唐盛世还要繁盛。
“我比彩依年长一些,也曾去过人间界,虽说杀伐不断硝烟弥漫,但人类大抵上还是信奉人之善。青玄族长应该是我辈中滞留人间时间最长的狐妖,几百年的时间见惯人世间朝代更迭伦常往复,最终还是告诉我们,虽然人间残酷,但人却是美好的。
青丘......恰是相反。
没有人间那般战乱纷争,没有权力势力的尔虞我诈,阳光美景之下一切都显得风平浪静......可压抑隐藏在理智之下的黑暗,就是妖族永远摆脱不了的兽性。
无论兽族如何修炼,无论狐族如何超然,有些低劣的兽性始终会在某个点超越理智。这里没有像人间那样的法度,没有规则,一切以实力为准。
于是你看到的彩狐,就是承受这种强弱分明优胜劣汰的产物,他们身上的每一道不同颜色,都代表着一段难以言喻的残酷事件。
最终,他们被抛弃、被放逐、被驱赶、被歧视......他们被动地承受着不应该由他们承受的罪孽。
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纯狐氏为什么会向彩依提亲,更不知道彩依为什么会答应他们。绮铃那个丫头并不知道内情,所以我一定要问个明白!其中......”
“因为我。”陈沐风不打算隐瞒这件事,也没什么必要。
锦鸿诧异地转头看着他,疑惑的眼神已经代表一切。
“我把纯狐氏旁系一名叫紫川的狐妖还有管家......打成白痴。而且故意误导纯狐氏,彩依和紫川是一伙。我以为这样能让彩依避嫌,谁知道他们的思考逻辑果然奇葩,竟然强迫彩依嫁入家中。彩依......可能是为彩狐一族寻找靠山,但现在看来,她这一步错得很离谱。”
锦鸿皱着眉头思考陈沐风的话,毕竟是比人类还要聪颖的狐族,很多事情根本不用解释,他很快就想通整件事。
“紫川......这个畜生,有此下场实属天谴。”
陈沐风转移目光,心想大家都是狐族,畜生这个词......
“锦鸿,事到如今其实很简单,彩依的行为虽然是错的,但她的出发点却不能质疑。你自己也说过彩狐一族背负着被人歧视的罪孽,在你看来如此弱肉强食的青丘界,他们总要依附在某个势力之下。现在不管纯狐氏到底是要彩依做什么,起码给了她这样一种机会......
而你,能做什么?
情意绵长,你可抢亲,但这样做的后果你比我更清楚。
我若是彩依,在给一个氏族安稳绵延哪怕是忍辱负重之下得以修生养息的机会,和你这样只是作为一个朋友连一句承诺都无法说的选择下,你觉得我会选什么?
你说你想问个明白,明白了又能怎样?你期待她能说什么?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说她是心甘情愿要嫁入纯狐氏,照顾一辈子白痴,你就信了?
直到现在,你也没有说服自己到底是来这里做什么,怎么去说服彩依?
你洋洋洒洒跟我说了这么多,究竟是说给我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锦鸿,你讲给我的故事里,到处都充满对青丘的厌恶和对彩狐的同情,到头来却连给他们一个支持的力量都不肯,口口声声都是对彩依的感情,却从没有听到你愿意肩负起和她一样的责任。
你怕是彩依不答应你吗?不,你怕的是你一旦选择彩依会导致的后果。
因为......你曾被放逐、抛弃,你尝过那种孤独且愤怒的滋味,你不想再和彩狐一族一起感受......你最懂他们,却和你厌恶的其他族群一样嫌弃他们,嫌弃彩依......”
“不!不是!你说的不对!你......”锦鸿暴躁的脾气再次显露,瞪着一双红得发光的眼睛怒视陈沐风,他被他一长串地诘问一下又一下地刺中,比被千刀万剐还要难受。
陈沐风赶紧后退几步,背起双手,一脸无辜地说:“好,我就是随便说一说,不对就不对,何必发脾气。”
锦鸿瞪着他,反驳两句后却找不到实质性的话语继续说下去,半晌后重重的“哼”一声,转身飞向密林,将陈沐风一个人扔在城墙下。
陈沐风也不在意,捻开青玉扇,悠然走向青狐歇息的密林,摇头晃脑地边走边说:
“千秋情绵无尽头,回首见多少!
青丘往事起波澜,犹豫不决未曾定心中。
坚壁高楼横前路,只待意前行。
君不问内身愁苦,却望他人之愿空摇头......
......嗯,好词......”
翌日清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