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太庙门口最前面的八名弟子见到陈沐风,多少都有些诧异,上下打量发现他并没有什么事,只是身上的衣装有些脏乱,但这对一个仆役来说是非常正常的事。
但这家伙让他们八人出了大丑,这股子怨气不用看都是感受到,为首的大师兄阴沉地问着小柔:“他怎么回事?师父没有惩戒他?”
小柔其实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什么,只能随便找个理由搪塞:“反正师父、师姐对他还不错,你们也不要闹事,陛下车队马上就要到,有什么事过后再说。”
话音刚落,太庙东面的官道上传来一声呐喊:“秦皇驾到!”
人影未至,声先闻达。
距离两三里的距离还能喊出如此清晰的传话,这传令之人的修为非同一般。
九名弟子赶紧指挥驻守官兵和仆役整理队形,恭恭敬敬地站在队伍前方等待车队。
远处的官道上很快出现一条长长的黑影,最前方黑马骑兵领路,黑盔黑甲黑皮靴,一手拉着缰绳,一手紧握执旗,数面金边红底黑龙旗迎风招展,也侧面证明这些黑马骑兵臂力惊人。
后面是同样一身黑袍的刀盾兵,紧随其后是竖握长枪长戈的长兵卫队,后方跟着一辆六马车辇,巨大的木轮承载着一张宽阔的兽皮软榻,上方是避雨遮阳四面流苏的车顶圆盖。车辇周身黑色,只有圆盖为红,三面车身刻印着无数神兽简图,但有一条金龙横贯其中。
车上端坐之人目不斜视,遥望前方,不是故布姿态就是心有烦事。
而这六马车辇之后,更是足有上千人的黑甲卫队,若不是知道皇帝出巡,说他们前去战场打仗都有人信。
小柔弯腰低头恭候皇帝卫队,时不时也回头看向身后,在看到徐君房和小婉相继出现后,像卸下身上重担一般长舒一口气,将排头的位置让给徐君房后退回后方。
一番梳洗换衣,徐君房和小婉重新恢复平常状态,就好像刚才在地宫里发生的一切,都体现在陈沐风一个人身上似的。
很快,皇帝卫队到达太庙前,卫队前方的士兵自动分开道路两侧,一名低眉顺目的白发老者走到皇帝车辇侧方,伸手扶着皇帝从车辇上下来走向徐君房。
徐君房不敢怠慢,带着身后的十名弟子跨步向前,深鞠一躬。
“臣徐福拜见陛下。”
他身后的弟子和太庙众人齐声附和,但不同的是,徐君房的十名弟子和他一样只鞠躬行礼,而太庙官兵则是单膝跪地行军礼,其他杂役仆从全部双膝跪地伏地而拜。
三种姿势,三种阶级。
(陈沐风说书到此,多加解释道,如今人间大唐所行君臣礼,皆为双膝跪拜,这种跪拜礼是从西汉尊儒之后才逐渐确定,在此之前,君臣或君士之间并没有强制要行跪拜礼,因为周礼的本质是提倡礼贤下士,与后来的帝王独尊完全不同。)
“君房身体可好?”
“承蒙陛下惦念,臣......如您所见。”
“......唉,随朕进去说吧。”
徐君房侧身让路,秦皇跨步向前,除了扶他下车的官员伴身随行,其他卫队官兵只是进入太庙门前的广场,将跪拜的所有人团团围住。
陈沐风对这一切都很不习惯,尤其是不习惯这种跪拜礼,刚才要不是身边的仆役同僚狠拽他一把,估计现在他肯定又是众人皆跪我独站的找死状况。
有样学样地跟着众人跪伏在地,实际上他也对秦皇是否三头六臂一点兴趣都没有,一心只想着等会该怎样趁人少开溜。
耳边响起的脚步声让他确定前面的一行人马上就要走进太庙,心想总算要结束了,可就在这时,他感觉自己腹下传来一阵悸动,有些像......
泰山之上身体胀热的前奏!
“什、什么情况?”
对那天晚上生不如死状况的心有余悸,让陈沐风一时间有些恐慌,双手捂着腹部浑身颤抖,此时从腹部位置升出一股热流,向身体四肢百骸涌去,最让陈沐风感到恐慌的是,脑海里有一种感觉,没错,是一种感觉,让他不自觉的抬头望向太庙门口,不,是望向已经踏上阶梯的秦皇。
那人身穿一身金边红黑玄色大氅,身后和侧方都能看到金线缝制精良的金龙图案,头戴二十四道珍珠冕旒,身形魁梧腰杆挺拔,背对着陈沐风只能看到侧脸浓密的络腮胡。
在陈沐风抬头的一瞬间,秦皇也同时停下脚步,右手好像托着什么东西,也转身看向陈沐风的位置。
这一眼,便将陈沐风的命运前路彻底打通,这位本在泰山之下打猎为生的淳朴青年,即将开启一段长达千年身不由已的宿命旅程。
陈沐风看到秦皇的正脸,并没有什么感觉,只是想起在泰山山顶上见过这个人。
而对秦皇来说,这位头一次见面的年轻人却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并不是觉得在哪里见过他,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莫名熟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