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方说到此处,早已泪流满面,六旬老人哭得像个泪人一般。
“奉常大人......我们懊悔......至死都懊悔......那孩子说的没错,就算他们化为灵牌,依旧在懊悔我们曾经做过的错误决定,哭、喊......他们和我一样,至今都在哭喊......
兄弟们都走了!只剩下我一个......我是那个最懦弱的兵卒,二十二年......整整二十二年不敢再去蒙家,哪怕这段路连半个时辰都不到,我也不敢一了百了,因为兄弟们信任我,把我这里当成家,生无所依,死亦相守,我又怎么轻易放弃这里,何况他们也需要人来祭奠供奉。
我......有些事我还是想亲自对蒙家人说声对不起......那时,我再以死谢罪。”
生无所依,死亦相守。
徐君房彻底被老方的仁义之情震撼的无以复加,这得需要多大的毅力和坚持才能二十多年如一日的做这件事,还要承受多大的心里负担才勉强活在当下。
“老方!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蒙家不会再追究的,何况我了解蒙恬国尉的为人,他心胸豁达,只要和他说清楚,这种事......没办法的事他会体谅的......”
“奉常大人......您不懂在军中,逃兵意味着什么......它不仅仅是要被斩立决的事情,还是身为军人最耻辱的枷锁。就算蒙国尉能够原谅我们,可我们也无法原谅自己......”
“......总要试一试,不然你真的要等你最后成为一块牌位,什么事情都不做?”
“奉常大人的好意,方弘阳心领......今日之事也是凑巧,前几日偶感风寒,身体状况堪忧。我已过六旬,自知时日无多,一个人就此离世倒没什么,就是割舍不下我这些兄弟......方秦那孩子还小,这里的事他一无所知,我怕吓到他。
刚好沐风小哥带着您来,又被您发现我的秘密,一切事情都像被什么东西莫名地串联起来,我也顺水推舟......将这件藏在心底二十二年的秘辛告知于您。
当然,您可以把它当成故事,听完就罢了。但我还是有些私心,总想着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让沐风小哥或者什么人,把这里所有人的牌位收拾一下,要么烧掉,要么埋在黑碑衣冠冢旁边......我们这些蒙骜将军黑卫军的事情,就让它随风去吧。”
徐君房沉默不语,他不是很认同老方的想法,可是这件事毕竟是他们的事,自己就算想插手都有些多管闲事的意味。
既然事主已经安排好一切,自己也只能做个听客......毕竟自己还有不到两个月就要离开咸阳,想管都没法管。
陈沐风虽然不了解军队的事情,也对什么仁义忠诚没有什么概念,但老方表现出来的真情还是深深地打动他,就算是懵懂,也在某种程度上让他得到一些家国情怀的成长。
只是老方要拜托的事,他也很为难。如果是近期还好,要是这老方还有个十年八年的寿命,自己可是还要回老家的啊......
老方也知道现在说这些太早,深吸一口气,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故作轻松地恢复待客时的微笑说:“好了!对我来说,憋了二十多年的秘密能这样一口气说出来,确实轻松许多。不管最后怎样,这都是我的命,总是想要假借他人之手办自己的事,现在想想也有些卑鄙......”
“不,老方,你放心,你的事......会妥善处理的。”
徐君房不知是安慰还是真的想做什么,至少这个承诺做得很是时候。
“......先谢谢奉常大人铭记。这里的事就暂时这样吧,您难得来小店一次,今天我就露一手,让您尝尝我这二十多年的面食手艺!”
老方的话显得轻松活络,在这样一个场景中总显得有些怪,但总不能一直处于愁云惨淡的情绪中。
徐君房和陈沐风又对祭坛俯首而拜,转身出门的时候,徐君房惊诧地发现这房门的背后,竟然密密麻麻地写着鬼文!
也许这就是能将这么多阴怨之气关在这里而不被其他人发现的缘故。
徐君房虽然抄写过封灵咒,但那么复杂的文字不是抄写几遍就能认得的,但他看到鬼文的一瞬间,他还是觉得有几分熟悉,将它视为类似封灵咒的一种。
“老方......说回这里的事情。这鬼文符咒和你开门时用的手印......”
“奉常大人术法精深,知识渊博。大约十年前,我的这些兄弟逐渐离开人世,这里的牌位愈来愈多,每到夜晚或阴天下雨时,总是会发出......刚才孩子听到的那些声音。本来我已经习惯,知道兄弟们就算死去也在懊悔痛苦,我便忍着不去想这件事。
但长期下来,失眠、多梦、身体虚弱,我本以为自己就这样随之而去时,一名全身上下黑衣黑袍,脸上像是附着一层黑雾,看不清面貌的旅人来到店里,一语就说出牌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