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喜然允许沈仲廷留下来过夜,她睡床的这头,他在那头,中间隔着一个枕头。
她睡下时依然会很快睡着,留给沈仲廷独自一个难免的夜。
他乖巧侧躺着,于黑暗中凝望她的方向。
谁说被爱的人有恃无恐?分明被爱着,却需要小心翼翼。
他想到李不期电话里提及到张喜然想创立工作室的事儿,那仿佛是他自己的事儿,他一步步计划着要如何达成。
明天是她的生日,除了订做好的那一双对戒,他又想一个物件儿能不能称得上惊喜的礼物,那于他看来不算什么,不够表达他的真心真意,他想,或许,帮她实现一个心愿?
第二天一早,张喜然醒来时沈仲廷已经离开去上班了。
她还想赖床一会儿,被李意深一个电话给叫起,他邀她参加这次的艺术创作招商会。
满怀信心参加会议的她,迎来的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贬低。
甲方代表在看到她作品第一眼后就摇头质疑,并以“这种乡俗的东西实在难登大雅之堂”的说辞彻底否决她的努力。
张喜然遭受沉重一击,她还要在场见证其他手工艺术品与对方达成愉快合作。
散会后,李意深留她一起吃午饭,说是当做送别宴了。
张喜然仍心怀感激表达感谢,“意深,还是要谢谢你的,谢谢你给我提供机会。”
李意深想安慰她,可看她沉着稳定的状态,他觉得安慰有些多余。
他鼓励她道,“谈合作呢,时常会面临被拒绝的情况,对方有对方的考量,这与我们的实力无关,你可不要气馁。”
张喜然一副轻松的样子,笑说道,“那是当然啦,能理解的,我没那么脆弱。”
李意深又道,“眼下我手上也没有合适的项目能再与你合作,我希望在我需要你帮忙的时候,你依然肯施予援手。喜然,你的才能无人能及。”
“意深你这话过奖了。”她娓娓道来,“我这次带着乡俗手艺从小县城走进大都市,所见所闻都受到很大启发,我如今觉得我已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下一步,我会迈大步去探索,我希望花馍艺术能得到肯定,任何时候你与我谈合作,都是对我的肯定与支持,我该谢谢你的。”
李意深浅含笑意,“希望未来我们即使不能常见面,也能保持联系,与你一样,我希望小众艺术能流传下去。”
张喜然很是欣慰笑开了,他的话令她想到沈仲廷。
原来啊,总有人不忘初心,秉承守护文化的信念不懈奋斗。
李意深问她,“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你怎么笑了?”
张喜然挥挥手,不好意思道,“没,只是觉得万分庆幸,不管我们从事什么性质的工作,我们的初衷却都是一致的,这样的感觉真好。”
“所以啊,要相信我们一定会有再合作的时候。”
与李意深告别后,张喜然独自漫步于街头。
头顶金灿灿的冬日暖阳,吹着干涩的冷风,时不时有枯叶陡然飘落,落在风里零落满地。
张喜然并不真的想得开,她会反复回忆会上人家对她作品的点评。
可以说在人家眼里她的作品一文不值。
而人家瞧不上的,是她连日赶工突破捏面技艺的勇敢尝试。
她质疑自己,质疑那份坚持,也突然理解了那些放弃花馍手艺的老手艺人们,花馍真的有前途可言吗?
越想越烦恼,越烦恼便越是灰心丧气。
冰冷的天儿里她独自坐下在街边的休息长凳上。
这下,是真迷失了方向。那些顶成熟的话都是说给别人听的,她也清楚,没什么事儿不是几句得体的话能解决的,可心里真正的问题,实在难解。
她百无聊赖地看着稀疏的车流,工作日,也就公车依然勤劳,按时按点,一班接着一班,这真像每天按时上班的他啊。
这个时候,心里的孤寂令她无比想念他。
张喜然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解除静音,打开一堆推送的手机首页,啊,消息爆炸。
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多人打电话?
她正要一一查看时,沈仲廷的电话再次打来。
她接起,“怎么啦?”
沈仲廷着急道,“怎么不接我电话?我一直联系不上你。”
“我刚从李意深那儿出来,今天不是那个合作意向招商会嘛,合作没谈成。”
沈仲廷怕她不开心,关心道,“那你呢,还好吧?”
“嗯…”她吞吞吐吐,“还行吧,有那么一点点糟糕,主要吧,人家说我的作品难当大雅之堂,然后又看着别人一个个都拿下投资签了合同,这个落差太大。”
“喜然。”他严肃认真叫她道,“你要听听我的意见吗?”
“嗯。”
“其实从你接手做古城那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