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一瞧,正正好撞上凌嫣打量的目光。
凌嫣眸光流转,只见白衣姑娘应时奔至马车前,俯下身子朝她一拜。
拜完起身,这姑娘垂首敛眸,斜签着身子,以半边侧脸对着向晚舟,却向凌嫣道谢:“多谢姑娘施银相救,奴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报,这一世愿为姑娘当牛做马。”
话是对着凌嫣说的,姿态却是做给向晚舟看的。
凌嫣唇角微翘,上下审视着白衣姑娘,这姑娘孝中带俏,只露半边脸,却更显风情,况她一双眸子带着魅惑,此时此刻恨不能连眼风都黏在向晚舟身上。
这一出“以身报君”的戏码,正是演到出彩处。
“我不要你的身子。”凌嫣道:“我赠你银钱,是为了让你好好活下去,你本可做女户,自力更生,何苦要自甘下贱,为奴做婢?”
本朝政策,女子有田,即可为女户,她与向晚舟给的那些银两,足够这姑娘在雍州城买田。
这姑娘一听,又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脸上的哀色,正巧能让向晚舟瞧见。
“姑娘说得容易,只全家只剩奴一人苟活,无人可仪仗,一介孤女,如何能活得下去。”说着,她便啜泣起来,“还望姑娘瞧奴可怜,带上奴一同走了,别留下奴一人,孤零零地在这儿。”
向晚舟早已不耐烦与她攀扯,此时见她又是一番自怜作态,驱马上前劝道:“雍州是你故土,此处皆是乡音,我们既放你自由,你又何苦非要入牢笼,随我们远离故土。”
姑娘闻言只是呜咽,身子岿然不动,凌嫣摇了摇头,催促马夫调转方向,一列车队自向南而去。
那白布袄包裹的身躯,渐渐落于车后,化成城门口的一个黑点。
春絮放下车帘,叹一声:“这姑娘也是可怜,一个人无依无靠,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姑娘既给了银子,为何不收了她呢?”
“我怎么过,她便能怎么过,谁又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呢。”凌嫣闭上眼,靠着靠枕假寐。
春絮自觉说错了话,抿了抿唇,也不再劝。
新买的马车虽不繁华,却也够大,再坐一人也不拥挤,可那姑娘的一双眼眸并不老实,她哭求着跟随,只怕是图向晚舟这俊朗的外表。
凌嫣的眉头缓缓展开,徐徐吐出了一口浊气。
世上的女子多如春燕,离了家巢,便想着再攀枝桠。
那她呢?
拖着凌家这一空壳,又将如何算计向家,如何再入向家的局呢?
窗外传来一阵笑语声,凌嫣睁开眼,掀开车帘,望向向晚舟挺拔的身姿。
似有所察,向晚舟回首,驱马至车旁,笑问:“姑娘怎么了?”
凌嫣摇摇头:“无事,只是想问将军,先前说要教我用弩,还做不做的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