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江允池古怪却熟悉的声音后,孟氏心底的最后一丝恐惧荡然无存,她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江允池破败不堪的胳膊,却被江允池恶狠狠地甩开最后一丝理智轰然断裂,他如同发狂一般将周围的物品砸了个粉碎。
孟氏被吓得缩在墙角,物品的碎片擦着她的皮肤飞过,即使害怕得脸色发白、双腿发抖,她仍是不肯逃走,看到江允池如此痛苦,她的心里还要痛上一百倍。
孟氏泪眼婆娑地看着江允池,问道:“池儿,你究竟是怎么了?”
回答她的是更加狂暴的嘶吼声。
没过多久,江允池将屋子砸了个稀巴烂,他的拳头挥在坚硬冰冷的石墙上,墙壁在半魔化器灵的力气之下如同薄薄的鸡蛋壳,一击即碎。
墙壁轰然倒塌,孟氏在飞扬的尘土和黑气中瞥见街上一片乱象,好几个和江允池一样的非人怪物,他们无差别地攻击视线所及的所有事物,附近的器灵发现了缩在角落的孟氏,一拥而上挥舞着铁拳向她簇拥过来。
孟氏害怕地紧闭上双眼,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她睁开眼睛,看到江允池护在她身前,大力挥开那些想要伤害孟氏的手。江允池的力气再大也比不过几个器灵一起,他身上金属化的皮肤被重重击碎,一片一片洒落在孟氏的脸上,孟氏伸出手想推开那些正在伤害她儿子的怪物,但终究是螳臂当车,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江允池本就残破的身体受到一重又一重锤击,发出刺耳的声响。
一道强烈的白光撕开黑色迷雾,将围在江允池身前的半魔化器灵全部震开。
罗青焕在江允池倒地之前及时接住了他的身体,身躯残破的高大青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把伤痕累累的匕首,罗青焕将哭得精疲力竭趴在地上的孟氏扶起,把匕首还给她。
孟氏看到罗青焕如同看到救命稻草一般,死死地揪住他的袖子不放,“罗青焕,池儿把你当作最好的朋友,一直把你挂在嘴边念叨。有人告诉我池儿失踪前去章家见了你,你能不能告诉我,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的孩子究竟是被谁害成这样的?”
说到最后,孟氏的嗓音几乎颤抖得不成词句,即使孟氏如何声泪俱下地求罗青焕,他都只是摇头沉默,因为他也不知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江允池那天去章家见的人并不是他。
罗青焕的沉默彻底击垮了孟氏,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都过得浑浑噩噩,看着儿子不人不鬼的模样她的心如刀割一般疼痛,她不敢去想江允池经历了什么样的折磨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此刻孟氏目呲尽裂,双眸红得好像要滴出血来,她已经全然失了理智,如同索命的厉鬼一般揪住罗青焕的衣领,撕心裂肺地诘问:“你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是不是你害死他的——”
罗青焕任由孟氏抓着自己的衣襟,一腔怨气尽数发泄到他身上也不还手,虽然江允池的死和他没有直接关系,但他仍为没能救下江允池而感到自责。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在靠近,等罗青焕反应过来时,正准备偷袭他们的器灵已经倒地变回普通的长剑,穆霖漪一掌劈在孟氏的后颈上,她抱起孟氏,对罗青焕说:“她已经消耗了太多心神,先让她休息一会吧,你别愣在这了,我们先找一个安全的地方。”
荒郊,一间破败的废弃小屋内。
穆霖漪将从震灵塔带出来的凌溯剑放在桌子上,凌溯剑的光泽仿佛被吸干了一般,看上去与废铜烂铁没什么两样。
游逢雪一言不发地看着剑身上的窟窿,双手青筋暴起,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把章珩垣碎尸万段,以解心头之恨。
罗青焕的眼睛看不见,双手在凌溯剑上细细摩挲,“百年前九尾妖狐凌溯炼化肉身铸成此剑,不知为何流落到章家。那时的家主名唤章季云,他用这把剑在仙门大会上大展身手,使得章家的威名彻底在人间流传。有不少人好奇章季云在仙门大会上所使用的武器是什么,但他担心这把剑会给他们带来祸患,于是将此剑封锁在镇灵塔,不允许后人再次使用。”
“上一任家主觊觎这把剑的威力,他不理解章季云为什么不许后代再次使用此剑,他想复刻这把剑的力量,因此一直在研究炼化生魂的邪术,但没有找到完整的炼化方法。后来家主继承了他的研究,他想出一种折中的办法,以这把凌溯剑作为媒介炼化生魂。
“第一个试验对象是章奉娴的兄长,她的兄长当年被所有人称赞‘天生异骨’,是修炼的好苗子,所以家主想到用他的魂魄炼剑,但最终还是失败了,后来他的研究越来越成熟,炼出了很多上等法器,但威力还是比不上凌溯剑,于是他将手伸向妖界。”
穆霖漪感觉到怀里的梅花鹿愤懑地动了两下,以表示他的不满,穆霖漪轻轻抚摸他的鹿角安抚他。
“被炼化的人会留下的怨气逐渐积攒在凌溯剑内,如此长期下来凌溯剑承受不住这么怨气的反噬,开始逐渐碎裂。外面已经被如同瘟疫一样的黑气笼罩了,想要彻底阻止这场灾难,需要修复凌溯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