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珠在床榻上虚弱躺着,眼下已经醒了,只是面容依旧苍白,在一袭鲜红的衣服映照之下,说不出的瘆人。 霁司月坐在榻边,担忧的看着她,江池云站在床头同样面色阴沉。 卓巧华拉着田香来到床前,秦管家则暗搓搓来到江池云身旁,等着随时给将军大人端茶倒水。 “小娘子,药来了,不过要再晾一会儿才能喝。”郎中把半透的瓷碗放在桌上。 卓巧华看向芮珠,芮珠平躺在床上,一双乌黑的眸子干瞪着床顶,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要不是胸口的起伏证明她还有气息,卓巧华都要怀疑她是不是死了。 “这,不就是个孩子吗,生下来多好,干啥要打掉。”卓巧华低声嘟囔,见江池云和霁司月都不阻拦她,又补了两句:“眼下家宅不宁,有个孩子正好能冲冲喜,小珠,听姐的,把孩子生下来。” 旁边秦管家却不愿见芮珠留下这个孩子,出言呵道:“轮得到你在这里说三道四?生不生都得听大人的。” “咋,大人都没说啥呢,秦保你急啥。”卓巧华鼓着腮帮子回嘴。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顶了起来。 “都闭嘴!”霁司月打断他们。 这一声呵斥似乎把芮珠的魂魄唤了回来,她眸光微动,缓缓起身,环顾房中立着的众人。 其实刚才他们三个在外面说的话,屋里都听得一清二楚,芮珠看到田香时笑了一下,她摸着肚子:“田香,你说,我要不要留下他?” 田香看着芮珠,又想想先前卓巧华的话,确信道:“我觉得,留下好。” “巧华姐呢?”芮珠又看向卓巧华。 “生啊,为啥不生,多子多福,你这个孩子是给你带福气的!”卓巧华语气肯定,能让芮珠免了连坐之罪,可不就是天大的福气。况且肖鼎最重子嗣,如果她能保下这个孩子,将来等老爷从狱中出来了,定会更厚待她。 连郎中也在一边附和:“小娘子,你身子本来就弱,又才醒来,不适合用药,容易伤着自个儿。不然你再好好想想,要是执意不要,再请个郎中来为你开方子抓药也是一样的。”不过他这么说,更多是因为不愿意做伤人子嗣这种损私德的事。 芮珠又环顾一圈众人,眼中悲哀更甚:“大人,把药给我吧。” “呀,你怎么油盐不进。”卓巧华看不过眼,非要再分说上几句:“这是肖家的血脉,岂是你一个人说不要就不要的,就算老爷被抓了,该怎么判还没说呢,等他回来知道你做了这事,肯定好一顿收拾你!” 因为有儿子,卓巧华在肖家的日子过的还算可以,嫁给肖鼎之前,她家是世代的贫民,是肖鼎给了她丰衣足食的生活,儿子的出生给了她体面的头脸,这会儿,她自然的带入到肖老爷的角色,评判芮珠,让她别忘了自己是肖家的女人,给肖家传宗接代是她应做的。再者说,家里头没有正头夫人,按照资历,她也算排的上号的,自然应该为了家中子嗣的事说上两句。 思及此,卓巧华看向霁司月:“大人,你们就这么同意了?再怎么说,这也是我们的肖家的私事,是不是应该我们自家人商量着来?” 霁司月直言不讳:“商量什么?商量让芮珠为她的仇人生了这个孩子?” 听霁司月这么说,芮珠转头,重新打量这个看着还挺年轻的官员。 卓巧华笑着把话接了过去:“大人说哪的话,都是一家人,肖老爷平时待咱们也宽厚,哪里来的仇。”生养孩子让她疲态初现,但是依旧能从眉眼间看出丰韵风情。 “宽厚?”芮珠嗤笑,语气激动:“那畜生要是真的拿咱们当人,巧如、小凤,惠儿怎么会被送走?巧如可是你亲妹子,你现在倒是好跟他一条心了。” “那,那是她们福薄,命定的要走,还能赖上我了?”提到卓巧如,卓巧华心里发虚,嘴上声势却足,“再者说了,巧如是我亲妹,我都没说什么,你不过是失了一个陪嫁丫鬟惠儿就记恨到现在,也忒小心眼儿。” “她们去哪了?”霁司月见缝插针问。 这一问,芮珠噤了声,卓巧华不以为意地回答:“她们不得老爷欢心,应该是发卖出去做粗活了。” 霁司月却直觉此事不简单,这三人的名字她从未见过,就算是死了,也应该留有一条记录,不会完全没有痕迹——那便是有人专门从户籍上把她们给抹去了。 且瞧芮珠和卓巧华的反应,卓巧华应当不知道其中隐情,突破口还是在芮珠。 霁司月看向芮珠,芮珠正巧也在打量她,目光如受伤的动物般谨慎。 察觉出芮珠的松动,霁司月尝试道:“告诉我,我来替你报仇,你也想让那些做恶的人得到应有的教训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