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前的某天晚上,孟佛桑拎着两坛酒到了时斋。
彼时时念正在擦拭凝钟,佛桑就坐在旁边的树枝上等她,双腿慢慢荡着,倒杯酒,遥遥敬石碑。
孟婆的寿命无法用时间衡量。作为冥界的开拓者、完善人死后世界的重大功臣,孟婆在人间有庙宇,受香火供奉。活的时间实在太久太久了,提起她,所有人都只知灵力又高,寿命又长。
时念将擦凝钟的脏叶子丢在地上,又折下新的一片,轻轻擦夹缝里的灰尘,随口道:“冥界最近很清闲嘛。”
佛桑抿口酒,含糊道:“还成,这两天三殿和六殿因为一坛酒吵架,见了面谁都不搭理谁,非常有趣。”
“你不去当和事佬了?”
“没那闲工夫,这俩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你杠一句我回一句,五殿特意发了新鲜焦糖味瓜子,我们天天看戏。”
时念终于擦好凝钟,将手洗净,早倒好的一杯酒就浮在她手边,她接过,仰头一饮而尽。喝完后挑了下眉:“三爷和六爷吵架,不会就是因为你酿的这米酒吧?”
佛桑瞪她:“暴殄天物!”
这是在怪时念囫囵吞枣般将酒闷了,像极猪八戒食人参果。她脾气好,又给时念续上新的:“上次跟我在这里喝酒的人,还是时穗。”
时念看了眼碑上第三列,已经标记为金色万古神的名字,忙不迭点头:“是是是,能跟您喝酒,我的荣幸。”
一个坐在树上,一个站在碑前,有一搭没一搭聊天,倒真让时念有种岁月静好的错觉。直到整坛酒喝完,佛桑将酒瓶反扣过来:“哎,没了。”
时念喝的有点多,手指按按太阳穴:“难怪三爷和六爷争抢,你这酒酿的确实不错……你等着,我去拿我十年前酿的茉……”
孟佛桑拦下她,突然说:“我这酒酿的极为不易。其他不说,单说这个酿酒用的米吧,集天地之灵气,吸日月之精华,长于南鲁山,南鲁山你知道吧?就是那个连一粒土都能入药救命的地方。这个米呢,是我三千年前种下的,每天细心呵护,没事就去给它浇点朝峰晨露,冥界朝峰记得吧?你还在那种过树,每一片叶子都能延长寿命、长生不老。”
时念抬眼:“?”
“等成熟了,我又亲手将它们一一摘取、过筛,一百颗里选十颗最好的,用夕峰露水洗净,再加最好的良宣白酒,发酵三百年,才得了这么一坛。”
时念终于懂得佛桑的意思,靠坐在石碑前,有气无力地鼓掌:“三千年播种,三百年酿造,可太珍贵了。”
佛桑十分得意:“你知道东西珍贵就好,还算有点良心。”
时念放下杯子,认命地拖着声说:“行,知道了,这酒不白喝您的,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
目的达成,佛桑笑笑,将空酒瓶收好。抬起手,提前准备好的纸张眨眼间已落在她手里:
“你也知道,冥府一直很忙。但是最近,多了笔坏账。”
“这笔账原本不应该出现,几殿一起查了很长时久都没有结果,我就自请,揽了这烂摊子。”
时念实在难言:“当之无愧,冥府卷王。”
佛桑敛去笑容,是时念从未见过的认真:“别怪我麻烦你,这件事我思来想去,还是跟时斋有关。”
时念来了精神,坐直皱眉问:“时间?”
佛桑随手翻了翻文件,嗯了一声:“不过这次的主人公比较特别,都是一岁左右的孩子,最小的一个出生只有四天,最大的不过一岁半。”
“冥府枉死的灵很多,但只要在可控数量范围内就没问题,现在的情况是……完全超出了我们的掌控。冥府资料上没有显示他们死亡,灵却已经到冥府了。”
“短命的小灵怨气冲天,闹得冥府不得安宁。”佛桑重重叹气,不知从哪里又变了坛酒,手腕叠压在酒坛上,惆怅道,“我忙一整天,刚躺上床……我房间的落地窗你也见过,一睁眼,满窗都趴着脸,还砸我窗!”
她心疼地用指腹碰碰自己脆弱的眼下皮肤,“瞧瞧我这黑眼圈,我多少个晚上都没睡好了。”
时念已经接过佛桑送来的资料,靠在石碑上仔细地读。
冥府和时斋都是本位面的管理机构,相携互助是应当。上次安界局无法返回桑陵,就是阴兵出手相助。时斋遇上难事,斋主也会去冥府寻求庇佑。相比冥府,时斋和安界局等级还都要低些。
如果不是真的需要帮忙,佛桑绝不会麻烦时念插手这事。初代孟婆亲自过来,事态应当严重到超出了时念的想象。
时念将手中东西读完,合上放在一边,立刻发讯让正在外面收集妖怪的连音和竹灵回来:“失踪的寿命?确实离奇。”
“若是枉死,冥府无论如何都能还他们公道。可我问过那些小灵,所有人都被清空了记忆,他们只能指认自己出生的地方,记不清死前的任何事情。”
“虽说除了冥府,还有其他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