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初,天未全亮,远处房檐融在墨黑色的雾霭中,迷迷然看不真切。
金亦连半睁着眼睛,迷迷糊糊的,松松散散的下了台阶,凭着每天起床的感觉走上风庭轩前的古烟桥。
行了一半路程,他才突然醒悟过来,古烟桥连着风庭轩和晚枫楼,这么走必然要穿过晚枫楼的廊子才能出去,平日里他都是为了抄近道才会这么走,毕竟从风庭轩出去走到藏书阁,再拐到后院大门,要绕上好大一圈。
金亦连停在桥中间,一方面是不想走过去引起喻思意的注意,一方面是此处居住女子,按礼数确实不合适。
他正准备掉头回去,晚枫楼上传来轻脆的声音,“连公子也起的这么早。”
金亦连顿在原地,回身抬眸,只见喻思意站在二楼廊厅,她正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
真是天底下的巧事赶在一起,不该来什么偏偏来什么……
金亦连照例行礼,原本昏沉的脑袋此刻算是完全清醒了。
“怎么了小姐?天还没亮透呢……”阿沐揉着眼睛,连打了几个哈欠。
“你猜…他为什么这么早出府?”喻思意漫不经心的说道。
“谁啊,二公子吗?”
“没什么。”喻思意转过头去,继续缝着撕裂的绣纹。
武神街早点铺,热气腾腾的包子刚出笼便被杨修率先拿下,好在时辰早,人不太多,不然这笼包子可轮不上他们两个。
“从这儿到易城需要一个时辰,我们一天来回时间绰绰有余。我跟手下的人说了,他们知道怎么应付金长盛。”杨修说道,看着金亦连的脸,“你这印堂怎么这么黑啊…”
“少来。”
“一大早的脾气挺大,是什么人能惹的千年冰山生气。”
金亦连转头瞪了他一眼,义正言辞的说道:“你知道我的暗月侍刚刚给我带来什么消息吗?”
“怎么了?”杨修接过信筒,看着看着,原本轻松的脸色逐渐蒙上灰影。
“怎会如此,这样一来,那个刀冢大小姐岂不是要在望月门长住了,一时半会儿怕是走不了了。”
“原先我只是担心你试探的事情曝光,她会告诉金长盛对我们不利,这还算简单,我想个法子应付,信或不信便由她。现在好了,云朝惊羽突袭锡山,形势惨烈,这喻思意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回去了。喻昌旬和金长盛关系匪浅,自然会把女儿暂时托付在江都。”
杨修迟疑,问道:“万一…万一这其实没什么呢?”
“怎么,你开始相信她了?”金亦连坏笑道,“金长盛坐这位子七年,无恶不作,侵吞部族门派,杀伐果断,江湖门派无不厌恶望月门,锡山刀冢却逆江湖大势同望月门保持交易,喻昌旬乐善好施、惩奸除恶,维护邺城安宁多年,依照他的性子,怎么可能同现在的望月门狼狈为奸?”
“公子的意思,喻昌旬只是表面和金长盛交好,暗地里却和云朝惊羽在下一盘大棋。”
“这些年想暗中颠覆望月门的人不在少数,只可惜都失败了,论实力,望月门已经可与云朝惊羽相匹敌,极难攻克,若想深入内部挑起动乱,望月门戒备森严,哨点隐秘繁杂,几乎是不可能的。喻昌旬是个聪明人,如果他在金府安插眼线,一点一点的蚕食望月门,也不是不可以……”
杨修放下包子,摆摆手说道:“公子多虑了,细作不可能是喻思意,她不会武功,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想在望月门有什么动作,这是完全不可能的。”
金亦连看着杨修,目光如炬,“你不觉得,她出现在江都的时间太巧合了吗?”
“怎么。”杨修疑惑。
“前阵子不久,金长盛命我收剿昆仑残部,昆仑尽数覆灭,死伤无数,帮主夫人上官氏,是云朝岐风掌门上官靖的亲妹妹,你还记得我带回来的小女孩儿吗?”
“当然记得。”杨修道,“就是因为庇护她,你被金长盛捅了左肩,差点没命。”
“那个小女孩儿,是上官靖的亲外甥女,我听人说,她小时候在锡山石竹林住过一阵子,同喻思意关系甚好。”
金亦连接着说道:“昆仑覆灭没多久,喻思意在皎容江落水,被你救上来带到望月门,现在锡山突然出事,她顺理成章的留在望月门,你不觉得,一切都太巧合了吗?”
“如果喻昌旬当真想在望月门安插内线,锡山高手林林,他为什么要让自己的女儿去?在松竹林我试探她,她的反应真不像是习武之人。”
“这个女人,可不简单……”金亦连意味深长的说道。
用完早饭,两人上马疾驰,不多会儿便出了江都城。
云朝山苍云台畔。
惊羽门门主温负川已经等了一刻多钟,侍卫来报:“喻门主求见。”
转角处,喻昌旬面带笑意走来,身后跟着温时景和温寒。
“消息放出去了?”温负川笑眯眯的问道,顺手沏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