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冷柔危走进门后,流星羽箭铺天盖地地飞来,她甩出霜缚匆忙应付,身后早已不见桑玦的影子。
羽箭擦着衣袖而过,燃起星火,冷柔危冷静应对,身上披了一层寒霜。她仔细分辨着羽箭的来势和规律,环视一周,一眼认出了阵眼。
冷柔危灵活地闪避着箭雨,看准时机,凌空一跃,借势将霜缚狠狠地甩出去,“轰”的一声,阵眼石炸成齑粉,那些靠着惯性飞向冷柔危的箭消失在半空中。
冷柔危从羽箭阵中出来,她脚下的方寸之地被照亮,前后左右又出现了三条路。
凭着多年的下棋经验,冷柔危断定,这里是一种棋行杀阵。
棋行杀阵是一张棋盘演化,阵法由棋子的布局排列而成。每一个棋子又是自成一体的小阵,一旦踩入棋子所处的位置,立刻就能展开成境。
这样的阵错综复杂,阵法接着阵法,如果不是法修大能只能束手等死。
冷柔危进入的这个阵又与寻常的棋行杀阵不同,它的阵地大半都隐藏在迷雾之中。
每走一步,棋盘的布局就在黑暗中解锁一个棋子的位置。
这是一盘看不到全局,只能走一步下一步的棋。
依冷柔危看,要想在这样的棋局中走出来,不止需要实力,还需要一定的运气。
冷柔危上一世的运气并不怎么好,她唯一拥有的,就是如今在魔界凤毛麟角的四重修为,还有上一世四百年的阅历。
也凭着她和贺云澜几次出生入死的经历,她清楚地知道,越危险的地方,奖励往往越丰厚。
面对这样艰巨的挑战,冷柔危没有丝毫退缩的想法,反而开始好奇,甚至隐隐期待,藏在这般险境背后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法宝?
她一想到这里,握着霜缚的手因为轻度的兴奋而发颤,连呼吸都急促了些许。
除了上一世临死之前与贺云澜对峙,冷柔危几乎从未有过现在这样近乎失态的时候。
也无怪她如此,毕竟上一世每次历练险境寻找机缘时,她都是辅助贺云澜的角色。
法宝降世,一定是贺云澜先选。他拿最好的,最具有攻击力的法宝,她就拿能够给贺云澜增益的法宝。
她的一切增益与努力都是为他准备的。
但冷柔危骨子里是一个热爱权力,渴望力量的人。
在贺云澜面前,她总是压抑着。
因为
——一个太具有攻击性,太有野心的女人,是不受道侣喜爱的。
——她必须要学会掩饰锋芒。
——她必须要学会装傻。
——她不能遮掩了道侣的高光。
冷柔危嘲讽地笑了声。
她竟然就这样被操控了一世,“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她奉献了一切,却并没有那样无私的精神,至死都在痛悔。
从未有一天像今日,让她觉得如此畅快。
她终于清晰地认识到,去争,去赌,去掠夺力量,这才是流淌在她血液里的天性。
像是血脉的觉醒,又像是响应某种本能的召唤,冷柔危没有片刻犹豫,一脚踏入前方这片未知的险境。
今天她为自己而战。
*
冷柔危一路握着霜缚,且战且进,身上的伤痕一道接着一道,但她丝毫不觉得累,也不觉得疼。
她反而越战越清醒,始终保持在一种恰如其分的兴奋状态下。
她身后被照亮的路曲折迂回,人已经不知不觉入阵越来越深。
冷柔危大脑高速地运转着,回忆着自己两世以来曾经和时惊鲲对弈过的无数棋局,一步一步地拆分,再拆分,每一步都稳扎稳打,气势坚定。
她逐渐已经进入忘我的装态,像是落入棋盘的一枚棋子。
直到她迈入一片方寸之中,一眼就看到了桑玦。
冷柔危一进来就感觉到在这片境界中,处处都是不可见的煞气,它们撕扯着她的神魂。
少年失魂落魄般地四处呼唤他的阿姐。
棋行杀阵波云诡谲,有了刚才镜魇的前车之鉴,她不能确定眼前这个少年就是桑玦。
冷柔危试探地唤了两声他的名字,见他迟迟不应,与她擦肩而过时,也仿佛没有看见她一样。
若是此境的阵法幻化而成,他不可能对她无动于衷。
她摩挲着手中的血戒,催动大衍魔藤,又唤了他一声:“桑玦。”
少年果然有所感应,看见她,眼里的光彩瞬间明亮起来。
但桑玦接下来的举动却令她愣在了原地。
“阿姐,我找了你好久。”
冷柔危在他的怀抱里怔了几息的时间。
这几个字在她脑海中反复回响,许多的画面在她脑海里飞速交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