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块尸骨被找到,被那人有序地安放在棺材里正确的位置,随着一声尖锐凄凉的女音嚎叫,尸体连带着棺材一同消失在一片虚无之中。
那人寻找尸骨的过程并不复杂,似乎是在把女孩送上车后不久整个场景就开始变得支离破碎,而后慢慢凋零,黑暗中,只有那一具具骸骨连同一具上着红漆的棺材散发着幽幽的荧光,仿佛在指引他该怎么做。
“很遗憾,你的任务还是失败了。”
棺材消失的同时,男人出现在一片黑暗中,随着他的出现,四周的景色被慢慢修复。
那人似乎很不甘心:“为什么?我明明已经完成了你们的要求,作为‘汪来’,我存活到了最后,我改写了他的命运!”
男人像是听不见他的话一样,步履从容地像一位血统高贵的王子,随着他的走动,周围的场景也在频频变换。
直到,他缓缓躬下身,双手轻柔地抱起地上的陶罐,却在下一秒松开了手。
“嘭!”
血水从裂缝中炸开,陶罐碎了一地,大块的碎片中,一具长时间挤在狭小空间,扭曲折叠不见人形的尸体暴露在他二人中间。
男人丝毫不管尸体的脏污,面上冷淡没有半点情绪起伏,然而动作却无比温柔地抱起地上扭曲的尸体。
仿佛那是什么世间难寻的无价珍宝,容不得一点损坏。
抱起尸体,他眼含嘲弄,哂笑一声:
“呵,你算什么东西,通过杀死梦境主体来改写命运,是不是忘了没有她你能站在这里?”男人沉声道,眼角因为愤怒而带上了点猩红,狂妄的用语与男人好看高贵的外貌形成鲜明的对比。
天知道,在看到女孩被连哄带骗地放弃任务坐上了那人使用道具变出的车,被迫驶离梦境范围的时候,他有多少次想破坏规则再次提示女孩回去完成任务。
然而每每当他产生这种想法,被裹在黑色西装之下的道道伤口就渐渐开裂,皮开肉绽,森森白骨裸露,再有电流流经骨髓,撕心裂肺的疼痛霎时席卷全身,只有在他痛到大脑一片空白,不再有思考的能力,这场酷刑才得以停下。
每一次破坏规则,惩罚就会比上一次更重。
他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比起一次次加重的惩罚,更让他揪心的是女孩一次又一次在他的提示下仍旧迷失在梦境,或在他眼前死于非命。
而他什么也做不了。
规则将女孩束缚,让她永远无法逃离那些梦境,由她作为梦境主体生产出无数的任务世界,只有当她意识到这点,她才有脱离规则的可能。
而他能做的,唯有接受现实,无数次地将她送入其中,再替她做着一次又一次的收尾,时而女孩还是完整的,时而她是七零八落,任他怎么拼也拼不完整。
那人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像是窥探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你的意思是,刚才那个梦境…是她的?”
那么世界之所以会崩塌,是因为女孩坐上了他的道具车后遭遇了不测,主体在梦境死亡,回归现实,梦境自然随之凋零。
“……她至少还活着。”不像他们这群在无数梦境中穿行的人,只能通过这种方式获取继续在规则创造的世界存活的时间。
“能够将现实中他人的命运以梦境的形式创造出来,再通过她自己和我们的努力改变他们原来的结局,”那人顿了顿,“挺酷的不是吗?”
可是为什么,那个男人的眼睛看起来像是要哭了一样呢?
他看到男人手里折叠扭曲的尸体,悟到了什么。
确实,在梦里他们有能力改变他人的命运,但是那成功的概率是非常小的,要想改变一个人原本不幸的命运简直就像是在与天道作对一样。
尤其是通过本就变化无常的梦境,规则会使出它浑身解数来阻挠他们成功,因此失败简直是家常便饭,因为时间不够而消散的灵魂从不在少数。
可是女孩不一样,她失败了顶多就是从梦里醒来,对她的现实生活造不成什么大的影响。
那人看向男人不见感情的犹如神迹的侧脸,心中冒出一个可怕的猜测:
规则的执行者竟然会对规则下的梦境主体产生感情!
这简直危言耸听!
二次受到了巨大的惊吓,这次那人的眼珠子都要被他瞪出来了。
受规则约束不能有私情的执行者,指引他们任务者穿行任务世界的指引者,为那些梦境世界收尾不应该有情感的清理者,竟然竟然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
他先前一直以为那些残忍无情的执行者是规则生成的数据,因为他们大都行为相似,如同复制粘贴。
天啊,我到底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可怕的猜测在那人脑海中止不住地发散。
这次的任务失败,他已是穹弩之末,没有多少时间供他继续在规则世界里留存。
灯尽油枯时能稍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