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冰原和荒芜的海峡延绵约20公里,陆地锋利地被切割成了锯齿状,终年被冰雪覆盖的广袤极地,连仲夏之际仍然有大片的浮冰覆盖海面,自顾自侵轧着,那时,游移的冰山会呈现出寂寥的,摄人心魄的冰蓝色。何况现在正是风暴凌冽至极的深冬,凄厉嘶吼的寒风裹挟着极夜的至暗,不觉疲惫似的,一遍又一遍席卷过这片峡湾,狂傲之极。
吉缪身处一块垂直而上的悬崖断岩上,鬼斧神工般的断崖只有几处勉强地支撑着,才没有坍塌,身后是不知冻结了多少个年月的冰瀑。
吉缪,光照纪元的十二主神之一,掌管梦与幻境,正专心致志地盯着手掌中那个弥漫着白色光芒的小物件,整个身子如同伫立了万年的雕像一般挺直,华丽长袍上那几条珠宝饰带在风暴中显得脆弱不堪,彼此一会儿纠缠,一会儿又往互不相关地各自张扬。
尽管吉缪仍专注于手中的白光,他也听见了不远处的变化,一团金色的光球从天际霎时间坠落在他身后,狂啸着的风暴都凝固了一下,窸窸窣窣一阵巨大的躁动,等待那巨型的八翅羽翼在一瞬间展开。
“这地方也太偏僻了,属下找了好久。“
巨型八翅羽翼收拢落下的一刻,羽翼的主人嘟囔着抱怨了一声,那抱怨也只是轻微的。达西亚位列最高级别的八翼神使,终归也是十二主神麾下当差的,他是直隶于光照纪元十二主神的第一级信使。
“你不觉得这里很美吗?轻盈,剔透,晶莹,碎裂,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蓝,美得让人万念俱灰。”
达西亚没有应答,吉缪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性子,喜欢沉浸在自我描绘的幻境之中不断陶醉,沉迷下去,他并不需要旁人的附和和赞同。
“吊儿郎当的家伙,主神里就数他常常不知所谓。”达西亚有些鄙夷吉缪,但他前来却是有要紧差事,只得心不在焉地听着吉缪自言自语了一阵。
”你知道么?我并不憎恶人类。“吉缪向空中举起那团白色的光芒,“和其他人不同,我愿意给他们一个机会,我觉得这才是一个造物主应该有的宽容。”
达西亚没有作声,全知全能,无所不在的神明,按照他们的模样创造了人类,又给人类构筑了无尽的枷锁。他所在的位置,必须和他侍奉的主神们一致,不应该有自己的想法。
有自己的想法才是最危险的事情,达西亚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
是啊,又到了审判的纪元了,这循环往复的轮回究竟已经多少次,达西亚记不清,创世纪元规矩大致上来讲,每当历经一个纪元,就要对人类的存亡和命运进行一次评估,是将继续任其蛮横发展扩张,抑或是将一切回归至虚无混沌。
每一次都是天翻地覆的审判,哪怕是无数次的轮回都无法逃脱的枷锁。
“我亲眼见过他们的挣扎,在烈火尖刀铺成的台阶上向前迈进,每走一步都无比惨烈,总会那么几个人,背负着命运的诅咒也要走到最后,向众神宣战,千万次勿往矣,虽然很可笑,但这些都曾深深地打动过我。”
“大人,属下即刻便要前往圣域,始遨那边已经在迎候了。您找我来有什么吩咐的,还请示下。”
“你此去圣域,替我告诉始遨,我这边祭司的人选已经定了,让他去召示吧。”
“大人发个神谕也就罢了。”
“我和他们少有交集,一想到这帮家伙们大张旗鼓的摆开阵势迎候神谕我就头疼,你顺便替我说了吧。“
“属下谨记。”
哪怕有些失礼,达西亚也顾不得了,反正吉谬也不会在意,行了礼,展开八翅羽翼化成一团金色转身离去。
“等到心生眷恋的时候,会怎么选呢?”
吉谬身上的袍子随风飘动了一阵,他依旧全神贯注地看着手掌中的光芒,神色依旧,无悲无喜。
今天是去万神殿迎候神谕的日子,始遨有点担心天气,一早起来的时候,窗外天色极为阴沉,厚重的乌云尚未有散开的迹象。
他出神地盯着窗外,展开双臂,伺候更衣的侍女给他换上了祭祀典礼用的礼服,紫绛红镶金团云的长袍,对襟外褂上有两排红宝石金缕扣和三块稍大些对称的黄玉搭扣;祭祀礼服搭配的腰带由平日五指宽的宝石金腰带换成了更宽了许多的宝石群镶金腰封,上面有光照纪元的图腾,和象征第一殿的红宝石徽印。
始遨身材修长健硕,相貌俊朗,墨色的头发和更深的墨绿色眼睛,眉间塔米尔嘉高原族人独特的血统印记;看上去不过30多岁的年纪,实际上已经度过了306年的蹉跎岁月。
塔米尔嘉高原平均海拔7000米以上,强烈切割的极地高山,河谷窄长而纵深,终年积雪的冰川与绵延的山脉在深邃的峡谷间交错分布,海拔低些的地方是冰碛平原和荒漠平原。那里空气稀薄,渺无人烟,因为普通人根本无法靠近。而始遨出身的塔米尔嘉一族,在这片严酷的土地上延绵了已有万年。
塔米尔嘉族人拥有远超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