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皇宫到瑱王府,这一路上,阮葶嫣的心里都是七上八下的。
今晨,她原本去向甘莲心请安的,可沾衣说莲妃昨晚劳累过度、尚未起床。还传了瑱王的话,让她自己先回家。是以,她才能独享轿子中的忐忑时刻。
其实,她是真真松了一口气——因为不必与段栖椋独处在这么个狭小又密闭的空间了。
她昨晚做了一个梦,起码在蟾露说某人照顾了她大半夜之前,她觉得那只是梦。
梦里出现的人,看不清轮廓,她却对他有种莫名的信任感,因此说了不少真心话。后来,她貌似是饿了,对方变出了一样食物,食物本身没有任何味道,但吃过后,唇齿间竟留下了淡淡的甜。再之后,她的视线更加模糊,手心里出现一股光滑又舒服的凉意,进而蔓延全身,冲淡了酒精带来的燥热。
阮葶嫣怔怔地望着自己的手掌——被纱布包扎得充满美感的手掌,淡淡的药膏味道在鼻腔中打了个圈,慢慢消散开来。
“不愧是王爷,连包扎都这么专业!”
蟾露的话再次在耳边回荡起来,也再一次为阮葶嫣烦乱的心雪上加霜。
看来,掌心的凉意并非做梦;那么,梦中人也可能是真实存在的咯!
倘若真的存在,那他必然只能是一个人!
即便此处除了自己之外再无旁人,但想到这里,阮葶嫣还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到底跟他说了些什么!她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还有,他给她吃了什么?
阮葶嫣掩着下半边脸,滚烫的温度在指尖凝成了无形的火球,碰到什么,都会将其燃成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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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淡风轻的午后,惬意又自在,可只要段栖椋一刻没有回府,阮葶嫣的心便一刻无法安静下来。
但反过来想,若是段栖椋此刻回来了,她免不得要感谢对方的照顾,很可能说着说着,就扯到那番“真心话”上来,岂不尴尬!
如此反反复复、来来回回地纠结了大半个时辰,直到萧晦回来了。
“王妃殿下,这几样是莲妃娘娘赠您的,娘娘对她未能亲自送您出宫感到很抱歉,因此特派卑职来向您赔礼。”
阮葶嫣扫了眼大大小小的糕点、绸缎、器具和书籍,忙摇了摇头,“娘娘哪里的话!请你转告娘娘,葶嫣没有半点责怪娘娘的意思,反倒是葶嫣未能帮娘娘分忧,感到很是自责。”
萧晦点了点头,接着道:“这外伤药膏和几包汤底,是王爷……”他猛然顿住,神色有些怪异,“是卑、卑职,送您……不,是卑职为您准备……也不好……”他斟酌着用词,可怎么说都觉得不合适。
蟾露“噗嗤”一笑,出来解围道:“行了,萧侍卫,王妃晓得这是你的一点心意。”
阮葶嫣也感激地道:“辛苦你了,萧晦。”
萧晦苦涩地笑了笑,“王妃,卑职还有一事要转告您,那就是王爷要在宫中住上几日,暂不回府了。”
阮葶嫣微微有些讶然,却也不十分意外。段栖椋与甘莲心姐弟情深,况且有关渠鞮的一切都与甘氏家族的命运息息相关,他们必定要聚在一起商量对策与计划未来。
“嗯,我明白的。”她很是善解人意地勾了勾唇,“希望娘娘和王爷不要太过操劳,多注意身体才是。”
萧晦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是,卑职这便回去复命。”
他前脚刚走,后脚便又有人登门到访。
“奴婢绾峥,给瑱王妃殿下请安!”
阮葶嫣道了声“平身”,眼前的女子她有过一面之缘,正是在昨日莲妃的寿宴上。
“瑱王妃殿下,奴婢奉公主的旨意,来邀请您后日前往公主府做客。”
不错,此人正是宁靖公主——段如砥的贴身侍女。
邀约来得有些唐突,阮葶嫣心中充满了不解,脸上却依然带着和颜悦色的笑,“不知公主找本宫所为何事?”
绾峥的态度不卑不亢,大方淡定,“公主因先前您与王爷大婚之时,未能亲临二位的婚礼现场而倍感遗憾,一直想邀您一聚。”
“既然如此,那便等王爷回来后,我们一同……”
“王妃殿下,公主已将此事告知王爷了,王爷说他无暇分身,让您自己来应公主的约。”
阮葶嫣的眼中还是带着迟疑,“王爷真的让我自己去公主府?”
绾峥铿锵地回答:“奴婢怎敢欺骗主子?”
此时,蟾露俯身过来,对着阮葶嫣的耳边轻声道:“王妃,王爷与公主和五皇子相交甚好,既然王爷都答应了,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有了这句话的推波助澜,阮葶嫣完全将顾虑抛到了脑后,欣然应承了下来。
*
夜风在茫茫林海间簌簌穿行,摩擦出的尖锐吟啸声如同狼嚎,又如同鬼泣,令人不寒而栗。
而萧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