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苓央双臂一展，一下逃出了他的臂弯。
她晓得，若不是对方有意松懈，她仍是他的“笼中鸟”。
“小黑”拍了拍手，悠然道：“外人只知九转丹乃剧毒之物，却不知它不过是豢养蛊虫的培养基。”
渠鞮的大秘密被轻易揭穿，赫连苓央的脸色比此刻的夜色还要阴沉。
“每颗九转丹中含有一条蛊虫，蛊虫身含剧毒，但只有在母虫的‘指令’下才会释放。”“小黑”不紧不慢地道，“可若没有了母虫，蛊虫的毒性会在释放和吸收中来回反复，最终会因无法摄取营养而死亡。”
他很是享受地欣赏着少女愤怒的小表情，“当初在儒关时，公主你被劫匪头子抓住，对方在你身上摸出了一个小盒子——与你给王爷的那个极为相似，在争抢过程中，小盒子是掉入了万丈深渊，没错吧？”
赫连苓央想起那小盒子，差点就要哭了。当然，她更多是被“小黑”气的。
“希望那母虫命大吧，九转丹还能有点用。”
“小黑”说完，眼睛弯成了一条缝。
蓦地，赫连苓央神色一转，原本的情绪完全收起，反而很是倨傲地望着他。
“你真以为九转丹没了母虫，便成了废品吗？”
“小黑”脸色微变。
风水轮流转，这次轮到赫连苓央欣赏他的迷茫了。
“看来你的‘功课’做的也并不全面嘛。不错，没有母虫的蛊虫是没了毒性，但它绝不会如你所说，‘安安静静’地等待死亡。它会溶入血液之中，不停地翻腾，直到连同血水将其吐出体外为止。”
“多久？”“小黑”阴恻恻地质问，“多久会将蛊虫吐出去？”
赫连苓央故作思考状地嘟起了唇，“这个嘛，因人而异，可能是一天，也可能是一个月，还可能是一年——哦，不对，至今还没有一个人连着吐了一年的血，还能活命的。体质好的人，兴许能坚持一个月——喂，你这就走了？不听听我再说说蛊虫对人体的其他危害了？”
望着消失在茫茫夜色中的黑影，她重重地“哼”了一声，是负气，也是出了口气。
*
宫门外，藏在暗处的青年默默走入了月光之下，迎上了黑衣少年。
“解药呢？”
“没有解药。”
“你开什么玩笑！”
“你怎么知道我在开玩笑？”
“都到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抬杠？”
萧晦气得踹了归黯一脚，却被他灵活地躲了过去。
归黯故作委屈地回答：“大哥，我不是说过了吗？没有母虫的九转丹真的没有毒，刚刚我也试探了小苓央，确定母虫已经不存在了……”
“可阮姑娘为何还断断续续地在吐血？”萧晦的愁容稍稍淡了些，但仍眉头紧锁。
这句话问到了点子上，归黯顿了顿，调整了一下心绪，熟练地掩饰着自己的担忧，“那都是九转丹里的蛊虫在瞎折腾，王妃吐着吐着，把虫子吐出来就好了。”
萧晦的步子很是沉重，“可一直这么吐也不是个法子啊！”
归黯敛起了笑意，认真地道：“大哥，你说让内功深厚的人帮她镇住体内的蛊虫，是不是可以缓解呢？”
“对，应该可以！”萧晦的眸光亮了一刹，又暗淡了下来，“可你我的内功都太薄弱，漪薰也是半吊子水平……”
两人边走边想对策，可最终也没琢磨出个两全的法子。
旁观者尚且如此悲观，更何况当事人！
在藩宴时还好好的，可一回到王府，阮葶嫣便觉得腹痛得要命。段栖椋亲自为她诊脉，已然猜到了是九转丹在作祟。他只恨当时自己太优柔寡断，若是一口吞下那红色药丸，阮葶嫣也不至于受这么大的罪！
可她不顾生命危险而保护自己，着实令他吃了一惊。除了讶然，还有深深的感激和愧疚。当然，还有一种……情愫……
段栖椋一直抱着阮葶嫣，以至于她吐出的血没少溅到他的袍子上，但他哪还顾得上这些！
有时，她会抬起虚弱的手，在他脸颊上逡巡，以示安慰。
有时，她好不容易睡着了，却被口腔中的血呛醒，之后默默啜泣。
她后悔这么做吗？
她好后悔啊！
她后悔自己为什么那么实诚真的把药丸给吞进肚子里了！为什么不懂得变通、趁乱把那东西吐了呢？
归黯说药丸没有毒，她是相信的；可她总是吐血，却怎么也看不到生命回转的曙光。
“王爷……”
段栖椋看到了她的唇动，紧张地凝视着她。
“王爷，我想求你一件事……”
莫说是一件，就是百件、千件，他也定会满足她的！
“王爷，我……好想我师父……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是有师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