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栖椋感受到自己的衣袖一发紧，立即转过身。
「很不舒服吗？我送你回房吧。」
阮葶嫣不敢看他的眼睛，垂着眸子，点了点头。
他二人站起身，赫连苓央则一脸惊异。
“刚瑱王那个动作什么意思？”小公主疑惑地模仿着适才段栖椋的手语，“哎！你们去哪里啊！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阮葶嫣停下脚步，虚弱地道：“本宫身体不适，先失礼回房了。”
赫连苓央紧跟着他们也出了厅堂，萧晦和归黯等人正守在门外，恭敬地行了一礼。
漪薰本想上前陪同阮葶嫣一同回兰烽阁的，但见段栖椋也在，便识相地不去打扰他们。
赫连苓央大摇大摆地来到归黯身边，一脸的盎然，“看到没，我的机会是不是很大？”
归黯回给她一个更加灿烂的笑脸，“很遗憾，还是零。”
“你——”
“公主！”漪薰抢上一步，“你舟车劳顿，卑职带你回房休息吧。”
赫连苓央狐疑地盯着她，“你也是这个家里的人？”
漪薰噙着一抹不算友好的笑，“算是吧。毕竟，我、阿晖以及阿黯，与王爷都是自幼便相识了的。”
*
京城对于“圣上取消了大皇子与渠鞮公主的婚事”议论纷纷，有说公主瞧不上大皇子的，有说朝中重臣强烈反对此次和亲的，也有说圣上突然忆起了大肃与渠鞮百年来的仇怨，临时收回圣旨的。
可无论大家怎么猜测，都没琢磨到点子上。
真正的原因是，日尧主得知了和亲队伍遇袭后，派人给段栖樟捎来了口信，要求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决不能嫁给大皇子。
不过，这个口信却未把话“说死”，取消的是与大皇子的婚事；和亲，却仍有效。
是以段栖樟又命使者给日尧主带去话，主动提出更换和亲对象的建议。
朝中重臣几乎尽人皆知，但当事人之一的赫连苓央却浑然不觉，一心以为自己不必成亲了，等着回渠鞮呢。
至于另一位当事人——
“你怎么又来了？”
正在庭院中闲逛的赫连苓央面对“不速之客”很是不客气，好像她是这个家的主人一般。
对方也很尴尬，他总共就来了三次，没想到三次都偶遇了这位外族公主。他甚至怀疑这是段栖椋故意安排的，可又觉得以他的为人，不会做这么无聊又无意义的事。
与他匆匆一面后，赫连苓央信步来到了兰烽阁，不出她所料，阮葶嫣正困恹恹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王妃，他以前也总来王府吗？”她懒得再搬椅子过来，而是大咧地坐上石桌，这样便能与说话对象面对面了。
阮葶嫣也习惯了她的随性，温和地反问：“公主指的是，五皇子？”
赫连苓央歪歪头，“不是他还能是谁？”
阮葶嫣顿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她不懂政事，想来同一屋檐下的段栖椋迟迟未将真相告知小公主定是另有他算，自己也不能做那个画蛇添足的人。
但，自从她怀疑袭击和亲队伍的幕后指使者是段栖椋后，心头始终隐隐不安。她能理解他想要为母族毁掉和亲的心情，但同时她又觉得，他像是一条潜伏在暗处的巨蟒，洞察了一切，正伺机而动。
蓦地，她想起在十惑庵时，段如砥讲过的一番话。之前她并未将此放在心上，而此刻，她却觉得对方的暗示其实非常明显了。
他与她的婚姻，是圣上的赐婚，但，真的只是单纯的“赐婚”那么简单吗？
阮葶嫣本性单纯，从未想过这其中还藏着深意，起初她撺掇段栖椋娶平妻，只是为了能实现自己一辈子青灯为伴的奢望。后来她渐渐变了，变得自己都有些看不清自己了。不过，至少那时的她，还是快乐的，还能体会到与欢喜之人朝夕相处的美好。
而最令她无法释怀的是，之前她吐了很多血，以为自己快死了，便央求段栖椋送她去十惑庵见师父最后一面。迷迷糊糊中，她听到了师父与空损伯伯的对话。言谈之中充满了对瑱王的质疑，甚至——她不得不承认——还能感受到空损对甘氏的深深恨意。
思及此，一股道不明的情绪一涌而上她的心头，化成根根细针，刺得她不得不对他有了戒备。
赫连苓央见她脸色越来越差，有点吓到了，忙问：“王妃，你不要紧吧？你可别晕倒啊，不然我就百口莫辩了。”
阮葶嫣先前还是一脸的凝重，听到她这么说，忍俊不禁，“放心吧，公主，我没什么大碍。这里是王府，谁会相信你能明目张胆地再给我吃‘九转丹’呢？”
赫连苓央听出了对方话里有话，可她并不生气，相反，她对她抱有了淡淡的好感。大家都说瑱王妃人淡如菊、秉性纯良，她能“逼”得她说出这样的话来，也是她有本事的体现嘛。
她故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