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咳嗽，都会喷出一簇鲜红，“你……欠了我……两次……”
“是，我欠你！”空损紧紧抱着她，“你不是从不做亏本买卖吗？你要是死了，就永远得不到我的偿还了！”
甘寿珠艰难地摇了摇头，“不……你不必……还我了……我要你……记住我……一辈子都……不能忘了我……”
晨曦漫漫，明亮越来越满，很快充斥了整个天地，可空损怀中的生命，却如流沙一般，正慢慢流逝消散……
*
甘寿珠从不觉得自己死后会登入极乐世界，她曾经饶有兴致地研究过炼狱图，非常慎重且仔细地分析过自己死后会进入哪一层地狱。
“兴许十八层都不够我住的。”她总是乐观又悲哀地念叨着这句话。
仿若经历了几辈子那么久，她再次睁开眼，瞳孔中是无比熟悉的面孔，她笑了。
瞧吧，果然阎罗王不收我，又把我送回人间了。
可当环顾了周围环境后，她却有种死后升仙的错觉。花草亭台，亦真亦幻、亦实亦虚，真真是“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啊！
“这是哪里？”
“这里是芝山嶂，我自小生活的地方。”
“你带我见家长了？”
“你的伤的确是我师父治好的。”
被温暖的环抱着，甘寿珠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珠儿，我想……”
“结巴什么？你不会是想向我求亲吧？”
“……正是如此。”
婚礼就是在芝山嶂举行的，可宾客却少之又少。
“你师父他老人家呢？我醒来后这么久都没见过他，还想好好向他道谢呢。”
“师父已经去云游了。我收到了师弟的贺礼。”
“如今我完全属于你了，你不会再吃白师弟的醋了吧？”
“珠儿，你与我成亲以后，便不能再回甘府了。你若不愿，此刻还来得及。”
“出嫁从夫，我不会后悔的！”
一对新人立下重誓，相约白头偕老、同生共死。
甘寿珠在芝山嶂生活了整整一年，身上的伤完全痊愈后，便随夫君下了山。
可四个月后，她重新踏入了甘府的大门。
回到家中的第十日，她便以“寿贵人”的身份，被圣上亲自接入了京城。
翌年，她产下一子，取名为“椋儿”。
椋儿五岁时，宪宗驾崩，仁宗继位，并命令她即刻殉葬。
当与执行殉葬之刑的大将军四目相对时，他们彼此皆是心头骇然。
“原来你不姓白，而是姓百里。”
“原来你抛弃了我师兄，就是为了当什么锦衣玉食的寿妃娘娘！”
“你正好可以替他杀了我，一举两得！”
那是她这辈子第二次在鬼门关转一遭，依旧吃了个“闭门羹”，折返回了这荒谬的人世间。
她不能回京城，亦不能回儒关。整个大肃，都容不下她。
于是她流落到了渠鞮，并偶遇了阿竹。
昔日贫穷瘦削、自卑阴沉的少年，早已成为强大的一族之主。
“跟我走，我会保护你一辈子！”
“你如今获得的一切，都是靠我爹得来的。我如何能跟你走？”
“不，珠儿，我的一切是你给我的！”
恍惚的几年，她由甘小姐变成了空夫人，又从空夫人越级为寿妃娘娘。
十几年后的今日，人们只知道她唯一的名字——月遥夫人！
往事如一道道惊雷，震得阮葶嫣浑身发颤。
时间好似凝固了一般，良久，无人讲话，唯能听到段栖椋匀净的呼吸声。
“这么说……我爹没有真的杀您？”
阮葶嫣脆生生地开了口，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甘寿珠浅笑低吟，“一定是那药丸的原因。连我也觉得自己死了。”
“是……益损丸？”
阮葶嫣迟疑地望向空损，她的假死也是拜这丹药所赐。
空损感喟道：“我师父只研制了三颗益损丸，我三人各自保存一颗。没想到师弟竟把它给你吃了！”
甘寿珠打趣道：“你说，会不会是我当年夸赞他的话被他听到了，他念于此，才放我一马的？”
空损冷哼，“胡言乱语！”
“不然……”甘寿珠语气一转，“又是为何？他晓得我辜负了你，应当万分痛恨我才是啊。”
空损没有与她对视，阮葶嫣不知道他是不想还是不敢，只是从他的眼底发现了一丝柔情。
她有种猜测，两人当初的分离，定是另有隐情的。
这误会，该不该就此解开？
算了！
他们看似彼此厌恶，可不经意流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