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肃都要完了,杀个旧主怎么了?
可惜,这位旧主实在命大,来不及杀就被人救了。
沾衣心中的仇怨诞生的时间不过区区数月,却浓烈得如同漆黑的夜。自从甘莲心难产而亡,她的太阳便再没升起过。
不错,莲妃娘娘的身子一向不算爽利,但比她身子还娇弱的其他嫔妃都能顺利诞下皇子,况且她接受的圣上赐药要比她们多得多,为何她要与她可怜的孩子长眠地下?
在主子的灵柩离京返回儒关的第五日,伴随着灵位前的幽幽沉烟,沾衣一下想通了一切。
大夫说莲妃是因为孩子个头太大才导致的难产。莲妃孕前孕后的饮食并未有太多变化,唯一加快胎儿生长的东西只有那每隔三日便送来的药。
康提总会亲自盯着甘莲心服下后才满意而归,声称是圣上对莲妃娘娘的厚爱。如今看来,他根本就是当权者派来的死神!
段栖樟之所以纳甘莲心为妃,无非是想笼络甘家,但朝堂风云变幻,他很快就做出了不允许在段氏家族中孕育出甘家血脉的决定。
纯善无辜的女子是她母族的筹码,亦是整个大肃朝的牺牲品。
数来数去,沾衣发现她的仇人实在太多了!以她的身手和身份,她只能得手一次,是以她企图借空损的手向甘起岩和甘寿玉报仇,而自己则要亲自砍下渣男的头颅。
此刻的她,双手被束,眼睁睁望着段栖樟被长公主的侍卫带走,心中悔恨又愤然,但再望向血泊中的康提,她心头的哽噎感便消失了一半。
有种痛苦叫“生不如死”,就算段栖樟还能苟且活着,但天下已然异主,他的余生将苦不堪言。
“恳请长公主赐我一死!”沾衣连磕三个响头,额前一片猩红。
段如砥噙着一抹怪异的笑,“貌似,你同蟾露的关系不错?”
沾衣心头一惊,不明其意,只得道了声“是”。
“既然如此,你下去陪她,她也不会寂寞了。”
沾衣鼻头酸楚,了然了一切,动容地点点头。
“不过,最近死了太多人,之后还会死更多的人。你夹在两者中间,当个见证人也不错。”
沾衣愕然地仰视着高高在上的长公主。
段如砥轻轻说了句“送她出宫”,便向另一座寝殿走去。
“孤紫宫”在漆黑的夜里像个迷了路的小孩,影影绰绰、飘忽不定。
虽然段汝砺在被封了王、成了亲之后便搬出了皇宫,但段如砥断定,此刻的他,必然重回了自己的故居。
由于事出突然,没有合适五皇子身材的龙袍,尚衣监不得不连夜前来丈量。
段如砥踩着“恭喜”的节奏,笑盈盈地步入了孤紫宫。
段汝砺立时遣退了所有下人,急切又为难地向长姐“诉苦”,“大皇姐,你说七皇叔为何要这么做?”
段如砥勾着眼,边打量他,边道:“如此安排有何不好?若我是七皇叔,我也会这么做的。”
“可……”
“瞧我们小五,已然是一国之君的派头了。”她故意打断了五弟的话,语重心长地道,“不过,小五,你虽贵为天子,但这朝堂之事也实在诡谲难测,你务必要小心。”
“所以我说我不……”
“这首要的,便是皇后人选!”
段汝砺焦躁的神色陡然变了,“大皇姐,我只有一位夫人……”
段如砥摇摇头,“她,不可。”
段汝砺攥着拳头,指节发白,“我、我也明白,她不合适……”
“她非但不合适作你的皇后,她连你的后宫也进不得!”
段汝砺完全陷入了烦躁之中,“只是作妃子也不行?”
段如砥面无表情地与他耳语了几句,他的瞳孔猝然裂开。
“不会的!怎么会!”
“小五,此事千真万确!若你不早一步行动,明日等消息传来,可就晚了!除非你对她根本不……”
段汝砺默默流了一行泪,“大皇姐,我究竟该怎么办啊!”
*
凛冽的寒风吞噬了焦急的脚步声,簌簌初雪飘飘洒洒,转了一圈又一圈,魂归大地。
追上车队之时,阮葶嫣的头顶已蓄了一层雪白,冬的清冷溶入她的眸子中,起起伏伏的情绪好似灼热的岩浆恨不得立时翻滚而出。
段栖椋解下大氅,披在她身上。
“萧晦,送她回去。”
阮葶嫣倔强地脱下大氅,塞回他怀中,“我同你一起去!”
段栖椋的喉结颤巍巍地滚动了一遭,“此去恐怕有去无回。”
“接着呢?我们便从此不复相见,是吗?”
段栖椋了解阮葶嫣,她看似脆弱的身体里却住着坚毅的灵魂。以前,他最是欣赏她的坚毅,可此刻,他却觉得这坚毅如同坠在他双脚的大石,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