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抱着小孙子稀罕得要死,亲得小孩满脸口水。幸好小孩性格讨喜,非但没嫌弃还咯咯笑,所以这场闹剧还不至于太讨人嫌。
“棠棠,谢谢你为老林家留下香火,我在地下见着他爸也能有交代了。”
“棠棠,孩子叫什么?改姓林好不好?”
“对对,要有改口费。”
阿姨死活要给孙子电子红包,说自己有很多钱,都留给孙子。她的状态疯狂,根本劝不住。
宿舍密闭、狭小、拥挤,棠棠不好意思吵着大家,只好找个借口:“阿姨不急,手机没电不能转账。”
阿姨说:“陶花有手机,我转给陶花。”
陶花一脸懵,关她什么事!
棠棠尴尬地看着陶花,不知所措。陶花离开鸿图之后跟所有人保持联系,唯独不回复棠棠和大禹的消息,其中意思很明显。
西装男终于看得不耐烦,拿走阿姨的手机在小孙子身上扫一下,同时张嘴喊一声「叮」。
球帽男看懂了,捏着嗓子配音:“转账成功!”
看似把阿姨哄好了,结果半夜里她又开始闹,走到门口但不开门,「哐哐」地拿脑袋撞门板。
棠棠关心地问:“阿姨要出去吗?您让一让,我帮您把门打开。”
宿舍内空间太小,阿姨一个人就把出门的路堵死,棠棠尝试好几次都摸不到门把。
直到阿姨脑袋撞出血,大家才意识到问题严重。西装男从上铺跳下来,拿腰带把阿姨绑成蚕蛹。
“是不是夜游证?”球帽男迷迷糊糊醒来,不太正经地说,“也有可能是魔怔。”
宿舍内太闹腾,大家就忽略了外面的喧闹,直到船身剧烈地摇晃起来,截肢男孩才发现不对劲:“好像是炮声。”
炮声?
西装男立刻从角落里摸一只不知道谁的袜子塞到阿姨嘴里,再把她放倒推进床底下固定。
众人见状纷纷行动起来,糖尿病人和视障女孩主动往床底下钻,截肢男孩觉得自己能行,从拐杖里拔出匕首戒备。
陶花掏出枪站在门背后,透过猫眼看到外面每个人都在疯跑。
“陶花别动,我去打听!”球帽男匆匆忙忙套上鞋子往外跑。
船身再次剧烈晃动,仍然睡在上铺的灾民直接被震到地上。大概是伤着脊椎,无助地瘫在地上喊救命。
人在焦急状态下觉得时间飞快,耳鸣脑热的感觉还没消退,球帽男就回来了。他的鞋子被踩掉一只,脸上也被抓出几道血印子。
“打仗了?”
“干架了?”
“没有,挤的。”球帽男先挑简单的问题回答,酝酿一会儿才开始说大事,“可能内讧?导弹和拦截导弹唰唰地在头上飞。一点办法都没有,出去也不过是人挤人,挤得猛了就往海里掉。”
西装男:“距离这么近能拦截导弹?”
球帽男:“早打散了,分不清友军敌军,贴脸就炸。”
外面再一次天翻地覆,而他们一无所知地围着精神病人转。
西装男提议:“能不能抢一辆接驳船离开?”
球帽男:“有人这么做,刚下水就翻船,海水已经被炸得沸腾。”
陶花忍不住马后炮:“我就知道苏显信不靠谱!”
战争年代的平民就是睁眼瞎,炮弹落在眼前生命受到威胁,却压根儿不知道谁跟谁打仗,更不清楚为什么开战。
西装男再出一个提议:“只要水不进船舱,我们就坚守不出。”
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大家没有热烈响应,但全部照做。
陶花抱着逃生背包,背靠着床铺假寐,躲在床底下的人慢慢爬出来。
大家沉默地围坐一圈,不是等死,但事实上跟等死没两样。坐久了又麻又冷,西装男去把每张床上的被子拖下来,像给一地过冬的农作物盖上薄膜。
小狗忙死了,在每一张被子下钻来钻去,而人们脸上一片麻木。
球帽男主动负责,再出去打探一次。出去一趟捡回来一只新鞋子,新消息则是没有的。
“鬼知道谁打谁?”球帽男骂骂咧咧。
接近天亮时战斗终于逐渐平息,这艘护卫舰基本无恙,但087被打得冒烟故障停留在原地,远远地只能看到海面上有个饼干盒大小的东西。
灾民大部分走出来查看战后状况,看不出端倪,没头苍蝇似的乱转。有一部分人缠着海军士兵问缘由,有一部分人诡异地冲向栏杆想往海里跳。
海军在栏杆上拉索绳又堆积一些杂物箱子,仍然拦不住灾民自寻死路。
“怎么回事?”陶花问。
“昨晚就这样,可能不想活。”球帽男说。
海军对状态异常的灾民无计可施,最后只能拿长绳子把所有人绑成一捆又一捆。好多人额头上有血印子,跟阿姨撞门留下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