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笃定得更似定罪,而非兴师问罪。
兰音反应了好一圈才反应过来嘉儿是谁,似是前天小皇孙的满月宴圣人给取的小名。兰音知道得不真切是因为这满月宴,她并没有参加,皇后对外称她染了风寒替她推了宴席,又派了个嬷嬷知会她一声。不用去应对皇后和容婉,兰音落得轻松。
明白过来卫琂说的究竟是什么以后,怒上心头,她抬眼看向卫琂,“你信?”
卫琂避开她的眼神,冷哼了一声,没有应声。
容婉站在旁边插了嘴,“姐姐,人证物证俱在呢,殿下即便想包庇姐姐,恐怕也无从下手啊。况没想到姐姐这么狠心,先前姐姐如此对我便罢了,但嘉儿不过堪堪足月,尚在襁褓之中,姐姐便是恨我,也万万不该对他下此毒手,何况,嘉儿可是皇长孙呢。”她边说边掏出艳色的帕子抹眼泪。
兰音不想看她矫揉造作构陷自己,打断,“人证物证俱在?何在?”她倒想看看是怎样的俱在法。
一个眼生的小宫娥便被人从容婉身后推至她跟前,旁边嬷嬷一手端了一碗药,一手端了药渣罐子。
“将你先前在殿下面前说过的话复述一遍吧,免得姐姐说我们冤赖了她。”
那小宫娥端着那碗药,一下跪在了地上,颤巍巍道,“奴婢是太医馆的医女,今早送药过来的时候在院里冲撞了太……太子妃娘娘,食盒掉在了地上,盖子都翻了,是……是娘娘亲自把食盒交还到奴婢手上的,扶奴婢起来的是娘娘身边的宫女姐姐。等食盒再打开,银针便验出了毒。太子饶命,侧妃娘娘饶命……”许是因为害怕,她说得磕磕巴巴,说完便害怕地往地上磕头,磕得那叫一个响,很快额头便见了红。
兰音冷笑,“医女?冲撞了我?”确实,即便早上没有冲撞,现在确实冲撞了。但她在太医馆跟灵太医学习一年余,从未见过这位医女。她记忆力虽不算过目不忘,但入宫之后她学会了谨小慎微,为了自保努力识记各种人,若是见过,她应是不会忘的。何况,她今日并没有撞到什么人。
容婉装模作样擦干了她硬挤出来的几滴泪,慢悠悠道,“姐姐也莫要怪殿下和妹妹疑姐姐,姐姐当初执意去太医院跟灵太医学习医术这事闹得宫里人尽皆知,姐姐会医会药,离那药库又近,每天往来于太医院和东宫,捎点有毒之物自是容易。妾也不想猜度姐姐,但这小医女的陈条,桩桩件件,都指向姐姐呢,这可如何是好?”
兰音确实染了风寒,自东宫从戍边归来,她就没再去太医院,当初去学也不过是不知这场仗要打到猴年马月,她想学点简易的医治外伤的,能在军营立足,去前线陪他一起共同面对生死。而今想来真是讽刺。
她视线从嬷嬷端的那碗药移到那个装药渣子的陶炉上,“那便对一对证?”
那嬷嬷看她盯着手中的药渣炉,往后一缩,看了看容婉,不肯递给她。
容婉又道,“这药渣太医早已验过,里面有剧毒草藤子,万不曾想嘉儿方过完百日宴,便要遭此毒手,姐姐恨我,冲着我来便是,怎可对一个婴孩如此歹毒。而今又要将药渣子讨去,莫不是想毁灭证据。”言罢,又一副欲泣状。
春莺气不过,“侧妃娘娘您未免太血口喷人。我们太子妃娘娘这几日感染风寒并未踏出毓元殿半步……”她话尚未说完便被容婉身侧的老嬷嬷扇了一巴掌,“主子们说话,焉有我们这些奴才插嘴的份。”
春莺被打得一懵,尚还要出声,被秋雁拉住了,怕这个当儿她给太子妃惹事。
兰音见状也有些怒,“嬷嬷说得对,主子们说话,哪有你们说话的份?”她回敬了那位嬷嬷一巴掌,“可记住了?”那嬷嬷唇动了动,没在出声。
兰音抢了那碗药,朝向卫琂,重新问了一次,“你信,还是不信?”久久未得到他的答复,他只看着她,似看一个疯子。旁边的容婉见太子不出声,生怕他心软,硬挤到他们中间,“事已至此,姐姐不若招了吧,殿下念在你们之间的情分,定也会饶你一命的。”
他不答,像看生人似的看她,兰音忽然便觉得没趣。等他这一句确实是自找没趣。他若信,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唯一说的一句话便是质问自己,他也不说你有没有,他是直接认为你有。
这么一想,兰音便扬了手中的碗,那药汤撒了容婉一脸,薄瓷铿锵落地。
容婉娇柔地落在卫琂怀中,委屈怒骂,“殿下,你看她,怎么做错了事,还如此狂妄?”
卫琂的巴掌便落到了兰音脸上,重得兰音当即吐了口血。他又冷冷下令,“来人,这三个月看住毓元殿的大门,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私自出入,罚太子妃在此禁足三个月,好好反省自己得过错。”
兰音含住喉中的一口腥血,笑了,“差点以为自己嫁了位哑夫。”说罢便头也不回入了屋。
……
她想得太入神,差点在树下睡着了。春莺害怕地唤她,“小姐,别睡。”睡了就醒不过来了,她怕极了,轻轻用手拍醒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