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冬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被送进孤儿院的。
听卢院长说,在她还只有一岁左右的时候,她的亲生母亲就抛弃了她,将她交给了卢院长。
“这个孩子得了病,长得又丑,我们不要了。”
他们是这么说的。
卢院长看了看眨巴着眼瞧着他的小清冬,又看了看面前穿着光鲜亮丽的夫妇,有些不忍道:“孩子这么可爱听话,看上去也没病,你们确定……”
“就这样处理了。”妇人的丈夫不耐道,“既不是我的孩子,又不是你的孩子,瞎操什么心。”
说完,便搂着妇人的腰,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去。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卢院长叹了口气,抱起什么还不懂的顾清冬,微笑着面向那张稚嫩的小脸,道:“清冬小朋友,欢迎来到新家庭。”
孤儿院里的大多是得了病或者是四肢残缺的孩子,第一次见到这么白净的小女孩,赵院长吃了一惊。
“这么漂亮的女孩,长开后肯定不得了,就这么丢了?”
“女人是母亲,男人是继父,恐怕是把这孩子当作拖油瓶处理了吧。”
“真是可惜了。”
赵院长摸摸顾清冬的小脑袋,顾清冬开心地一把抱住副院长的腿,嘴里咿咿呀呀。
“妈……妈,妈……”
赵院长心都化了,她捏了捏顾清冬脸颊上的肉肉,温柔道:“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你有很多兄弟姊妹哦。”
“妈……妈……”
……
乡下的孤儿院规模不大,故而每年拨下来的费用只够保障孩子们最基本的生活,但即使生活很苦,孩子们也能在清苦中寻找到自己的乐趣。
顾清冬在这种温暖有爱的环境下渐渐长大,到了上学的年纪。卢院长和赵院长开始商议此事,准备为顾清冬购置所需品。
见两位院长为自己的事情东奔西走,顾清冬心里酸酸的,她扯了扯卢院长的衣角。
“院长,你们就别忙了,我不想读书。”
一向温和的卢院长第一次对顾清冬凶了起来:“清冬,下次再说这样的话,就得受罚!”
赵院长不忍,责怪卢院长,说道:“清冬总归是没有完完全全长大,我们得和她好好解释。”
“刚刚太急切了,的确是我的错。”卢院长自觉失态,有些懊悔。
随即,他慢慢蹲下,对身形仍旧小小的顾清冬解释道:“只有读好书,以后才能有出路,不会因为生活困窘而奔波,知道吗?”
赵院长将顾清冬圈在怀里,眉眼温柔:“卢院长和赵院长都想清冬过得好好的。将来若是清冬受罪,我们的心就会跟着痛的。”
原来读书可以改变她的命运。
但……
孤儿院呢?
孤儿院的其他兄弟姊妹呢?
思及此,顾清冬抬头,询问道:“院长,我好好读书之后,其他小朋友也会好起来吗?”
卢院长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你这孩子啊,总是……”
顾清冬隐隐看见了卢院长眼中的湿润,后来她询问他是不是哭了的时候,他一口否认。
“院长年纪都这么大了,怎么会哭呢?清冬,快去外面和其他孩子玩玩吧。”
可是那天,她透过窗户,清楚地看见了从卢院长眼眶中滚落的泪珠。
骗人。
院长也是会哭的。
顾清冬不想让两位善良的院长哭泣,她想要好好守护他们,也想让其他孩子将来过上和她一样的好日子,不用受遭受生活的苦难。
她开始拼了命地学习。
早上天还没亮,她就捧着语文书和英语书,照着老师的念法磕磕绊绊地读起来。一开始还很别扭,但在学校里一遍又一遍询问老师后,她逐渐找到了感觉。
到了晚上,她就对着数学书反复阅览例题,有足够的把握后,再将书本关上,重做上课时老师在黑板上列出的题目。
这些在夏天里还好,但在冬天,顾清冬就有点吃不消了。
那么早起床,外面黑乎乎的,根本就看不清什么字。蹲在外面,将顾清冬冻得瑟瑟发抖,到了学校,鼻头和耳朵总是红红的,双手双脚僵硬到几乎不能动弹。
这种感觉,很难受。
但一想想在孤儿院里的家人,顾清冬又铆足了劲,继续朝学校的方向快步赶去。
年纪还小,她对很多高大上的道理还处于似懂非懂的阶段。
她不懂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不懂得生活为什么要用先苦后甜来形容。
她只知道,每次在尝到甜甜的糖果之前,院长都要一早赶往县城,到了晚上才能回来,一脸疲倦地看着他们分糖。
那应该就是生活的感觉。
冬天好像也变得没有那么讨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