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韩川随口一句话,将做了兄长这件事在韩信脑海中变得印象更为深刻,从那天开始,韩信做梦越发频繁了。除了已经做过的梦,还不时有些别的内容,但总没有阿父和阿弟的身影。只有母亲拖着病体做事、教他读书的模样。
醒后细节忘差不多了,就记得母亲怪凶的,总叮嘱他要用功、要给父亲争气。时间久了,梦跟现实差得太远,他也就不怎么放在心上了。
到了种水稻的时节,韩武也能翻身了,成天咧着没牙的嘴傻乐,很少哭,身体也健壮,是个非常省心的孩子。可能是韩信没事就给他念书的缘故,他就乐意韩信给他读书听,一听就蹬腿挥手的格格笑,林芦便骄傲地认为次子以后也是个会读书的。
然而韩信就在这时候做了一个长而零碎的梦,再度于梦中尖叫惊醒,一头扎进母亲怀里嚎哭,一时间将韩武的哭声都压下去了。
但父母问起来时,他却只是摇头,因为年纪小,韩川和林芦也没当回事,林芦给幼子喂完奶后,将韩川抱着哄的长子接过来柔声劝慰,见他仍是一抽一抽的哭泣,林芦更是试图让他含着自己的rutou入睡。现在孩子断奶晚,有的孩子下面没有弟妹,六七岁在外面玩回来,还会吃一口母乳呢。在她怀孕之前,长子本来也还在吃奶。
哪知道这小子一下涨红了脸,拼命摆头去躲,倒逗得夫妻俩一阵好笑。
“这孩子还害羞,哈哈哈哈哈。”韩武大笑,林芦掩了衣襟白了他一眼,“这是有了阿武,阿信当了兄长,自己觉得已经长大了。”
反正在她眼里,儿子怎样都是有一番好话可说的。
这一打岔,韩信慢慢停了眼泪,眨巴眨巴眼睛,问韩川:“阿父,夷三族是什么?”
韩川吃了一惊,谁说了这么血腥的事把他儿子给吓了?不应该啊,家里又没外人来。看韩信还执着地盯着自己,他只得含糊地解释:“就是个刑罚,把一家都杀了。”
还是被林芦打了一下,嗔怪他:“你还真解释,别吓着孩子。”
韩信没吭声,谁也不知道,他这回是真的吓着了,比一直以来梦见金戈铁马尸横遍地,梦见只有自己和阿母相依为命更加可怕。
他梦见三族尽赤,因他一人而亡。
韩信本应该是尚未懂事的年纪,但时空风暴不仅带来了一个异世的男孩,也影响了这个时空,将一些人从未来带回,他就是其中之一。只是年纪尚幼,身体无法承受,潜意识封闭起来,渐渐在梦中展现。所以韩信无师自通地认识了许多字,读得通书籍,也懵懵懂懂地理解着自己所做的梦。
他和韩武都还小,与父母睡在一处,韩武睡在里侧靠着林芦,他睡在父母中间,被父亲不放心地搂着。但后半夜韩信没再睡着,他努力回想着那些凌乱模糊的梦境,终于得出了结论:没有他,阿父阿母和阿弟就不会死了。
第二天起床,韩川本来以为韩信还要睡,没想到他才一动,韩信就一骨碌爬起来。
“精神还挺好。”韩武拍了下他的屁股,给他穿衣服。
林芦休息了一个月后,韩姑母已经回家了,偶尔过来帮把手。所以林芦在家也挺忙的,韩武现在下地都把长子带着,让他带一卷竹简在地边自己玩。
夜里韩信惊悸,韩川本来想让他在家睡觉,不想这孩子精神倒是好,于是仍带去了地里。
地头正围着十来个人,蹲在那伸着脖子看,韩川打眼一瞧,他姑父也在里面,就叫韩信叫人,自己笑道:“姑父,你想看,捞起来看就是了,还跟我客气什么?”
韩姑父石通搓了搓手掌,怪不好意思地站起来:“我家也没稻田,就是瞧着稀奇……”
他家是工匠,也有地,不过不以种地为主。没有水边的好田,都是旱田,种的是麦、粟和菽。只是韩川这块秧田已经被人议论了一个多月,今天又有人过来望,然后招呼大伙来瞧,他不由也跟过来看看,同样吃了一惊。
这年头大家种水稻,当然是直接种下去,韩川却弄了块田密密的种下去长秧苗,当时引起一阵哗然,石通也专门去劝过他,但他不听。
这一个月就见着秧苗长起来了,比别家直接种在田里的还快些,好些秧苗这粗粗看去,好像长得比他们田里的都壮实,昨天是个老农先看见,回家忍不住同左邻右舍说起,今天一大早,便引来了这么些人一起蹲这看稀奇。
就石通来得稀罕,毕竟他家不种水稻。
他自己说了这一句,一拍脑袋也想起来了,“这不是,你找我打造的东西,我给你拿过来,你看是不是这样。”
“姑父出手自然没错的。”韩川满意地摸了摸放在一边的秧马,把韩信放上去让他玩。韩信坐上去前后摇了摇,高兴得用力摇起来,“骑大马!”韩川赶紧再把他抱下来,又拍了下屁股:“别摇坏了,阿父还要用。”
陈鱼也在这群人里,他给韩家庸耕,除了韩姑父之外就是他跟韩川最熟了,被人在一边拱了拱,便代表大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