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里套出自己想要的东西。她投机,她取巧,她通过违反规则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她就是这样一个人。
李诗筝松开了攥着他衣领的手。
张闻亭这才意识到,他们维持这个近乎于尴尬和暧昧之间的姿势已经很久了,久到身体被寒凉的泉水浸透。虽然两人都不会感觉到寒冷,但是湿漉漉的衣服贴着身体,还是让行动有些不便。
张闻亭站起身,甩了甩风衣上的水。
他是在上方的,没有被打湿多少。李诗筝就糟糕得多了。在他的搀扶下站起来时,她整个人从头湿透到脚,黏腻的发丝一缕一缕垂在苍白的面颊上,那双眼睛却抖擞明亮得出奇。这个好奇心很重的漂亮灵魂被满足了,露出轻松愉悦的神情。
看来要想讨她欢心,也是很简单的事情。
好吧,并不简单。
张闻亭心有余悸地回味着刚才的对话。
“你刚才说,是因为我,是吗?”
李诗筝拧着自己的头发,一寸寸挤去发丝间的水分,“什么?”她先是懒散地问了问,然后才反应过来,“嗯,是啊,就是因为你啊。”
“为什么?”张闻亭问出了从听到那三个字起,就一直想不明白的问题。
李诗筝说:“输的人没有资格提问哦,别告诉我你还没认输,你的表情像偷吃了禁果的亚当,只差不能给自己两巴掌清醒清醒。当然,我不是夏娃,你自己一个人吃的,不关我事。”
张闻亭感觉自己脸颊上涌起一阵热流。李诗筝是个说话不留情面的人,但她把嘲笑的话说得那么轻而易举,并且那么幽默诙谐。
恐怕就连世界上最小肚鸡肠的人都没办法对她发脾气,更何况自己算是一个大方的人。
“但是看在你受伤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的破格告诉你了。”李诗筝余光在他眼角的擦伤上停留了片刻,才移开视线,“其实答案也很简单。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感兴趣,除了荷尔蒙躁动,还能因为什么?哦——你希望我把话说得这么明白吗?”
张闻亭被她的话惊呆了,一阵燎原的野火从胸膛里窜过,他被猛烈地烫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地僵硬了自己的脊背,抿紧了自己的唇角。
他终于惊觉,李诗筝要么不说什么,一说出口就是能让人心脏骤停的话。真是语不惊人不罢休。要想跟她交谈,你需要有一个良好的精神状态和一颗健康的心脏,不然你早晚会被逼疯的。
张闻亭现在就怀疑自己要疯了。
不然他怎么会听到这样的话,在这样一个无谓生死的灵魂口中,以这样一个形式说了出来。
纵使李诗筝仿佛耐性不错地解释着,他仍然一头雾水,想要继续问下去——为什么?为什么对他荷尔蒙躁动?为什么说这样的话?
又是什么小伎俩吗?可李诗筝有什么必要说这样的谎话,一个谎话一定是为了隐瞒什么,她看起来并没什么需要隐瞒的东西。
那是为了愚弄吗?自从接触到现在,张闻亭自认为有些了解这个姑娘,她可不是那种为了捉弄人就胡乱说话的家伙,何况她没理由啊。
那,那究竟是因为什么?
想到最后,张闻亭发现脑袋里只剩下一片荒芜。他机械地转过身去,因为李诗筝脱下了自己的毛呢大衣,里边驼色的针织衫也完全湿透成深棕色,微微紧绷的衣物勾勒出单薄却并不干瘪的身型。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他背对着李诗筝和那条依旧欢快的小溪流,整理着乱糟糟的思绪,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衣物摩擦的窸窸窣窣声渐渐消失了。
“李诗筝?”他试探地喊着。
“嗯?”身后传来含含糊糊的声音。
张闻亭回过头去。
李诗筝坐在滩涂处溪水没有触及的一块岩石上,正抬手扎着自己的头发。有几缕碎发仍然黏在后颈上,她伸手缕了又缕,还是没能将全部的头发扎起,看得出她不擅长这件事。
张闻亭走过去,从她手里抽走褐色的发圈,“我来吧。”他声音里带着无奈,那是百思不得其所之后,决定就此认命的某种投降。
李诗筝没有动,只是“嗯”了一声。
她任由他乖乖地摆弄头发。潮湿的发丝被骨节分明的大手束拢,用发圈捆了两扎,从头到尾动作都轻柔得仿佛在对待易碎的花瓶。
“我曾负责过一个灵魂,是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头发却很长,每次我给她扎头发,她总说我把她弄疼了,要是爸爸的话绝对不会弄疼她。”
张闻亭自顾自地说道,也许是为了缓和即将变得古怪的气氛,又或者只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第一次扎的时候,还扯断好几根头发,她眼泪汪汪,那样生气的样子,我就总觉得我该好好学学这门手艺,所幸越给她扎就越熟练,后来知道该怎么扎,也就不会把她弄疼了。”
“那她后来回去了吗?”李诗筝问。
“回去了,现在应该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