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得慢,会中暑;走得快,又要出汗,到了教堂就会着凉。
她说的对。进退两难,出路是没有的。」
——《局外人》加缪
蓝河仍然在缓缓地流淌。蜿蜒着,静默着,如同少女那多愁善感而永不枯竭的泪水,在漆黑如墨的夜色中滑过大地的脸颊,流向更远的地方。
随着时间的流逝,路途中的话语也渐渐少了。话题总是有尽头的,但是蓝河却仿佛无穷无尽,一刻不停地消磨着每个人的耐心。
身体不会觉得劳累,但是心灵的疲惫往往更容易被感知。李诗筝和挪亚渐渐没什么话能说了,而两位返生官们也只是沉默着赶路。
汤匀是被迫沉默的,张闻亭不爱搭理她,就算说话也阴阳怪气,她也不好总是自找没趣。
于是她越过张闻亭,又越过李诗筝,跑到队伍的最前端去找挪亚。
“嘿,年轻的柏林佬。“
她拉了拉挪亚的衣袖。
”怎么了?“挪亚停下脚步。
“有一个返生官说,她不想走路了!”汤匀撒着娇,“呀,这是不是一个无礼的请求?”
挪亚将登山包挂在自己胸前,非常听话地蹲下了高大的身子,像一只绅士的金毛巡回犬。
“没事的,上来吧,我背你。”
汤匀于是高兴地蹦上那宽阔的背,挪亚托住她的双腿,让她能够稳稳地攀上他的脖子。
汤匀娇小的身子仿佛一片洁白的羽毛,挪亚几乎感觉不到背上的重量。
“看,我有坐骑,你们没有。”汤匀得意洋洋地回过头去,大声说,“你们两个,羡慕吗?”
张闻亭感叹,“都不知道多老了,装什么?”
“说什么呢,女人至死十八岁!”汤匀气鼓鼓地把头扭了回去,”挪亚,你说对不对?”
“在我们那儿,至少在西欧,妄议女士的年龄是非常无礼的行为,更不能说女士们老。”
“听到没有?”汤匀瞪了他一眼,随即拍了拍挪亚的头,“算了,我们不当电灯泡,走快些。”
两人一下子跑到很前面的地方。
李诗筝和张闻亭只能看着他们的背影了。
李诗筝说:“电灯泡?”
张闻亭尴尬地摸了摸鼻尖,“别理她,她就是那样,胡说八道惯了。”
“知道了。”李诗筝应道。
张闻亭不自觉放慢了脚步,两人从一前一后变成了并肩而行,他问,“你觉得累吗?”
李诗筝说:“你要像挪亚背汤匀那样背我?”
张闻亭咳了两声,“返生官应该体贴自己负责的灵魂,如果你认为有必要的话,我当然......”
“开玩笑的。”
李诗筝浅笑着,将千鸟格围巾往下压了压,好让自己的下巴搁在软绵绵的布料上。
张闻亭感觉有点儿不自在,“哦。”
“需要的时候和我说。”他补充了一句。
“嗯。”李诗筝点头。
一阵沉默。
张闻亭不明白,为什么李诗筝能和挪亚有那么多的话说,对自己却总是沉默寡言。在蓝河的这么些年,他还是头一次怀疑起自己的人格魅力。
先前不是没有负责过年轻的女性灵魂,但她们都很乐意和自己倾诉,也有个别表达过好感。
......表达过好感?
张闻亭看向李诗筝,不禁怀疑起在溪流边的那一幕究竟是真实还是他在做梦?其实李诗筝根本没说过那些话,或者她根本没那个意思的。
对吧,张闻亭?
他对自己说,你为什么那么殚精竭虑呢?
就在他松懈下来的后一秒,李诗筝缓缓开口。
“让你背我,是开玩笑的。”她说,“白天的时候,我说对你有好感,不是开玩笑。”
————
“后面发生的事情,不和他们说说吗?”
汤匀在柏林青年的耳边轻声问。
挪亚依旧步履轻松,“何必呢?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事情,没必要让他们跟着一起伤感。”
汤匀勾了勾嘴角,“也是,我知道就行了。至少对我来说,所有人的故事都是完整的。”
挪亚的返生官洞悉一切,他知道。
他也跟着她轻巧的话语,跟着蓝河永恒不息的流水声,重新回到那个荒凉无一物的夏午。
那天太阳很刺眼。
那是挪亚唯一的印象。
所以当他走到夏洛滕堡区的大街上,看到一家衣帽店时,毫不犹豫地进去买了一顶遮阳帽。
他清楚的记得,那顶帽子的价格是五十欧,若是平时他一定舍不得买。但今天,他鬼使神差地把它买了下来,并且扣在自己凌乱的额发上。
帽沿被他压的很低很低,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