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喜欢无关,和讨厌也无关。“汤匀伸手,指间是漆黑如浓墨水的夜色,“因为这是我的世界,所以我才在意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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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闻亭屏气凝神,聆听着李诗筝的回答。
他实在是好奇。
对于李诗筝,这个他负责的灵魂,即使脑海里琢磨了无数遍她的过往,却依旧猜不到这个奇妙的灵魂下一秒会说出什么话,做出什么事。
他依稀有过那种感觉。很小的时候,小区里有个很会玩的孩子,总能出其不意地挖掘到有趣的游戏,平平无奇的树枝都能被编出花来。
那种想跟着她,想注视着她,想知道她下一步会有什么行动的感觉,就像被磁铁牢牢吸引。
果然,李诗筝又打破了他的猜想。
“张闻亭。”她说。
张闻亭点头:“你说,我在听。”
“我说,张闻亭。”
张闻亭被她喊了两遍名字,这至关重要的时候他却有点儿想笑,于是也郑重其事地回答。
“李诗筝,你说,我听着在。”
李诗筝眨了眨眼睛。
“我说完了呀。”
张闻亭没反应过来,“什么?”
李诗筝于是语气加重,一字一顿地说:
”我说,我最在乎的人,是张闻亭。“
湖风停了。
张闻亭的心也停了。
他僵硬地笑了笑,说,“你在开玩笑吧?”
李诗筝说:“不相信就算了。”
张闻亭预料到,李诗筝没那么容易对他敞开心扉,不过长久和灵魂相处的经历里,他也明白,不被信任和不被坦诚是理所应当的。
反而真诚的人很少。
张闻亭说,“我高中有一个很在意的人。”
李诗筝扭头看他。
“我就随便讲讲,你不用有太大的心理负担。”张闻亭伸手碰了碰李诗筝的指尖,“直到你说出真正的答案之前,我都会在船上陪着你的。”
收回指尖,他继续自己的讲述。
“说是很在意的人,其实我不知道他到底是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我认识的人。”
“我高中的时候,并不是这么开朗的一个人,相反,我非常内向,和人讲话会手抖,会不由自主的到处乱瞟。我没办法进行正常的社交,所以只能闷着头学习,没什么朋友。”
张闻亭说到这儿,有点不好意思,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我那时候就是个自闭症小孩,觉得自己的人生一点意思也没有,每天都闷着头在座位上,写题或者看书发呆,谁也不去理会。”
“直到有一次体育课,其他人都走了,只剩我一个人在阶梯教室自习,我看到黑板的一块上面,有人用粉笔字写了一道题。”
“我很好奇,所以放下手里的事情,站到讲台上去解题。我还记得,那是一道不太容易解出来的函数题,最后的答案要把得到的几组数字换成定义里的英文字母,连起来是一句英文。”
“HELLO WINTER。”
他笑了笑,语气里有些感叹。
“这个出题目的人,他知道我会出现在这里,也知道我会因为好奇而上去解题,他在用这种方式朝我打招呼呢。”
“后来他给我出了很多题,我也解了很多道。那些题目非常有意思,也很难,我有时候一个下午都在想该怎么解答,有时候甚至要想好几天。那名陌生同学也很有耐心,无论是几天还是几周,等我解出来之后,他才会继续出题。”
“在我没什么可说的高中生涯里,解他出的题算是为数不多的乐趣了。”
张闻亭看着不远处漆黑的土地。
“正好,讲完就靠岸了。”
说完这句话,他嘴角的笑意僵住,然后彻底消失了。他转头,看向一直静默聆听的李诗筝。
他心里咯噔一下,是什么东西落了地的声音,又仿佛什么东西被轻轻托起,丁零当啷的。他的心架上所有的东西都被碰落,然后碎在地面上,窗户是开的,眩目的日光折射瓷片。
这种感觉让他脑袋发晕,但思维却很清晰地提醒他,提醒这一室凌乱的思绪和情绪。
蓝河是不会骗人的。
“你的答案......是认真的?!”
李诗筝凝视着他,依旧是那样清冽的眼神,依旧是很快、很轻,轻到仿佛伸手就能抓住的语气。
“你说你高中最在意的人是她,可是你都没有解完这个人的最后一道题,就擅自逃走了。”
“张闻亭,你也是个胆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