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里都是诧异。李爸爸问是你的朋友吗,李诗筝歪着头想了想,说。
“还不是,但很快会是了。”
李诗筝告别了爸妈,转身往图书馆的方向走去,她一边快步走着,一边低头看了眼时间。
步子变快,越来越快,越来越急。
最后李诗筝甚至跑了起来!
跑过午后的阳光,跑过火红的落叶,跑过冷湿的秋风,跑过嘈杂的人声,跑过沥青的路面。
李诗筝气喘吁吁地推开阶梯教室的门。
依旧是熟悉的木质香,阳光透过透明玻璃淋洒在偌大的空间,空气中细小的尘埃欣然起舞。台上那道背影落下最后一笔,灿金的光线落在他的校服上,落在那只骨节分明的青白色的手上。
落在黑板上那一行字上。
“HELLO WINTER”
李诗筝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手还放在门把手上。冰冷的触感渐渐消失,体温给铁制物传递源源不断的热量,最后门把手也变得温热了。
李诗筝忘记了进去,也忘记了关门,就那么持续着打开门那一刻的动作。这也不能怪她,她太紧张了,她太期待了,她太好奇了。
这是她出给张闻亭的题,这一周她估算着对方的能力,考虑了很久才找来这道对方踮起脚尖就能够到的题目。让他思考,却又不让他思考太久。她给他一个周末的时间破解题目。
题目的答案,她在尽头向他问好。
李诗筝的心咚咚跳,哦等等,不是咚咚跳,是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无止尽地狂跳。仿佛她整个身体全部都在朝那儿供血,下一秒她小小的心脏就会因为过度运转而彻底陷入衰竭。
就是那样疯狂地跳动。
这是李诗筝第一次那么对一个人感兴趣,第一次那么想知道他的想法、那么想接近他,这也是第一次,她迈开自己的步子,主动跑向一个人。
李诗筝清楚的知道,张闻亭这种有趣的人,在她的人生里以前从没有过,以后也不会再有。所以要够上他,就是现在,就是这一分这一秒。
在她兴奋到堪称狂热的视线里,头发很软的少年如同一颗正在抽芽的松树枝干,静默地站立着。从李诗筝的角度能看见他的侧脸,依旧是近乎四十五度和六十度之间,鼻梁挺拔,眉目清隽,额角和下巴的弧度都比一般人的侧脸要锋利很多,特别很多,正如他本人那样。
他抬手,写下。
————
一周之后的升旗仪式上,那几个在林芮生日宴会上发表不良言论的主要人物,全部都老老实实地站在升旗台上,一个接一个的道歉。
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张闻亭身上,好奇为什么事情会迎来这样的反转,贴吧里翻了天,但张闻亭本人却依旧平静如了无波澜的池水。
他依旧低着头,戴着耳机,看着教辅。
但没有人会知道,在他常用来演算的稿纸上,出现了一道陌生而崭新的题目。
而李诗筝呢,作为上一次讲话的风云人物,乃至于目前为止整个学校的焦点所在,她漂亮地扳回一局,本应扬眉吐气地接受这些人的道歉。
但她却并没有在场。
此刻,李诗筝坐在教室里,撑着下巴看窗外。窗外枫叶依旧落下。如火如荼。像是瓢泼的雨点热烈地洒落,亦或是坠燃的火焰熊熊地升腾。
一片枫叶悄无声息的掉落,这一幕是很快速的,却又是正好是她的肉眼能够捕捉到的。这样的画面每一秒都在窗外发生过无数次,按理说是没什么特别的,但是李诗筝却不这么认为。
她心里静默地数着,枫叶从屋檐飘落到窗沿的距离,三米,所经历的时间,一点四秒。
然后伸手,抓住了那片落叶。
手指触碰到粗糙的叶面时,那一行字迹清晰而利落的粉笔字也逐渐浮现在她眼前。
“你好。”
当时,李诗筝心跳停了。
她记得自己夺门而出,堪称是被击溃一样。她缓缓地靠在那扇命运般的木门上,颤抖的指尖按压着自己的胸口,想办法安抚自己的心跳。
可是不能够,依旧是咚咚,咚咚。
心跳如雷鸣。
那一枚落叶被缓缓攥着。攥紧了。
李诗筝心想,她不会让他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