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打算要去找太子的，怎会突然之间换了目的地，回到东宫？啧，看来，是因为她……“无妨，殿下在昭仪殿内，昭仪说，最好不要移动太子病体，万一着了别的什么就不好了。”
“昭仪？”许行秀看不懂这位胡人女子，“可是独孤昭仪是陛下妃嫔，和殿下共处一室，说出去多有……”
“昭仪那儿倒也太平，陛下已经回朝，留了一拨自己的潜渊卫日夜守着，料想贼人不敢再动手脚。”柳洲隐安慰着许行秀，也当是安慰着自己。
“陛下心里还是有太子的。”许行秀心头微微纾解，“都出动潜渊卫了，其意不言自明。”
潜渊卫是皇室暗卫，又分了许多旁支，高祖入关后，时常有叛逆刺杀，于是便组了“潜渊卫”，取“潜龙在渊”之意。
一开始，只有皇帝才可设立潜渊卫，而后尚是太子的陛下奏请设置东宫潜渊卫，高祖准奏。渐渐地，潜渊卫并不满足于护卫，多了许多原本不具备的职责，比如暗查寻访、监督百官等等。
柳洲隐也是潜渊卫之一，更是太子心腹，因为此职，多年来锻炼得一副铁石心肠。
“当然，已经有人要害太子，陛下为人君，自然要表态，禁断犯上作乱之举。我先回家一趟，你下午散值就去樊川行宫，我们在那儿汇合。”
柳洲隐匆匆走远，许行秀只觉得稀罕，按照往日柳洲隐的习惯，应该是直接去找太子绝不多言才对。
柳洲隐回到柳宅，老仆人迎面走来。“老翁翁，我阿耶回来了吗？我想问他一些事儿。”
“令公在政事堂，还未回来。二郎君找他有什么要事？要不我代为通报？”
“无妨，无妨，忙去吧。”柳洲隐得了准信，往书房走，这时老仆人又唤住了他，“二郎君，西北的邸报送达，我把他放在令公的书桌上了。”
“西北……是大哥的捷报吗！”柳洲隐喜出望外，大哥柳泊宁行军大半年，现在终于要回来了。
“我们不晓得，但希望是捷报。”
柳洲隐跑至父亲的书房，在数排架子里找来找去。父亲本是武夫，不事文墨，但在发达后，采买书籍，每日都要读上几个时辰，窝在书房里不出来，深居简出。
柳洲隐偶尔也会去父亲书房拿几本书，因为他能想到的书，柳念之的书架上基本都会有，所以就不必舍近求远去东宫弘文馆了。
希望能找到谢宛要的那本书。柳洲隐按照书架上的分类，扫过“经”架，目光锁定在“史”架，从上到下，是前四史和一些札记，柳洲隐艰难找到一本《范阳英雄记》。
范阳……卢谧山是范阳人吧？想罢，他翻开这本书，第一章的人物是东汉卢植，往后则按照时间顺序，把卢家的名士一一列举，柳洲隐翻了半天，才看见了“卢隐”两个字。
“卢隐，字谧山。隐夙慧歧嶷，以多闻著称。幼时有相士占曰：‘此子必富贵。’弱冠之年，洛下求官……”
就是这本了！柳洲隐拿下来，走到父亲的书桌前，仔细察看。桌子右上角是一封邸报，柳洲隐本想等父亲回来再拆，但心情太过激动，终于使他拿过邸报，拆了封。
兄长柳泊宁，是西北的安西将军，陛下特命兄长可以自己选拔军士，创立战野军。这次得胜回朝，想必能更进一步，在朝中扎稳脚跟。
柳泊宁对太子至关重要，多一个人，太子就多一份力量。
然而，邸报的信息，并没让柳洲隐如愿。
“柳……柳安西与漠北慕容部、贺兰部战于瓜州，是日大雪，士卒死伤大半，崔将军神秀支援，我军大胜。”
“然柳安西殉国。”
“捐躯赴难，视死如归。”
柳洲隐脑子里发疯似的开始回想大哥，他记得那时候，大哥刚穿上明光铠，带着战野军，意气风发，因为他们所有人，都坚信自己能回来。
能回来，因为妻儿还在长安。冬日的瓜州苦寒，长安温暖，所以心里的那一角永远都是温暖的。
但是他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和大哥见了最后一面。
柳洲隐颤抖着叠好邸报，于他而言，用天塌了来形容毫不夸张。他从没想过大哥会殉国，因为大哥一路走来太不容易了。
柳泊宁得到的跟付出的比起来算什么？为什么大好年纪，还没报效国家匡扶天下，就已经马革裹尸？上天像是在开玩笑。
河东公的长子，殁在了瓜州。这个长子，是柳念之倾其所有培养出来的世子，同样也是一心为了天下的忠臣良将——哪怕西境苦寒，也要毅然决然离开长安，为了功业而从戎。
和柳泊宁年纪差不多的人，没一个能做到如此地步。
就这么……死了？
不……这不是真的！柳洲隐拿着《范阳英雄记》，邸报依旧放在原处。他要去找谢宛，把这本书给她，然后……然后……
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谢宛和卢蕤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