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推了他一把,依旧纹丝不动。
突然一股酸涩就袭上心头。
这些天以来,这一路以来,不停地忙忙碌碌,到头来不被认可,冷嘲热讽,流言蜚语,头破血流,死不悔改,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她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难过。
那热意源源不断传来,但那热意、心跳、好感、眼神、感情,哪怕近在咫尺,她却统统不能接受。也不敢接受。
可此时此刻,真的好累。
好想自私地就此投入这个怀抱,不管不顾地大哭一场。
她任由他捂着,突然低了头,身体开始细细颤抖。
很快姜也就注意到了自她脸上滴落的水滴,连忙抓住她胳膊:“你哭了?”
她趁机将手抽出来,一边抹眼睛一边嘴硬道:“没有,这几天睡眠不足,眼睛有点发涩而已。”
话音里兀自压抑着情绪,只想当作无事发生。
没想到下一刻他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好,姐姐没哭,只是累了,所以,我把肩膀借给你。”
一只手还放在她头顶,来回安抚。
没来由的,她想起年幼时,谭玉全出差回来时被他抱在怀中的自己。那时也是被全心全意地抱着,她笑得兴高采烈,父亲也是这样,用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
当初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跟父亲决裂?已经不记得了。
为了替母亲出头,她亲手斩断了他们之间的父女亲情。迎来的却是母亲的埋怨与背刺。
跟父亲决裂后,母亲就一直是这么一幅晚娘脸对她。
手指在她脸前,恨不得戳出个洞。
“你父亲,他再怎么于婚姻不忠,那也是我们两个人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他就算对不起所有人也没有对不起你过!从小到大,好吃好喝,嘘寒问暖,好声好气跟你讲道理,连打你都舍不得!你怎么敢……怎么敢跟他断绝关系?!你就是这么当女儿的吗!”
“我有心,可你呢?你有心吗?”
“我倒要看看谭总这个腰板,到底能硬到什么时候?”
“贱人自有天收!”
“我谭玉全没有你这么个女儿,你给我滚!再也不要让我见到你!”
客厅里没有开大灯,唯有一盏落地灯照亮方寸天地。
她抵着他清晰的锁骨,一声未吭。
泪水静静贴着他肌肤滑落,濡湿了衣襟,像墨痕一样散开,越扩越大。
他收起手臂,将她一点一点抱紧。
这一刻,她竟对他是感激的。
感谢他没有戳穿她拙劣的谎言,感谢他收容了她不知所措的眼泪,感谢这一刻的失控被温柔地承接下来。
“姐姐,你是最好的。”他像哄小孩子似的轻声哄她。
他轻拍着她的背,似是要抚平她心中所有的不甘、愤怒、悲伤、惊惶。
“是么。”她哽咽着说,“也许我根本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他垂下头来,与她紧紧依偎:“那是你瞧低了自己。”
顿了顿又道:“姐姐,你知道你在我心里,是什么样的存在吗?”
“不知道。”
“我一辈子都会记得,我遇见你的那天,女贞花盛开,”他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微微一笑,“所以对我来说,从那往后的每天才是春日。”
“从那往后……无论你在哪里丢下我,我都会一直等在你离开的那天。”
这寥寥数语,初听只是悦耳的情话。再反复咀嚼,她忽然能体味其中的震撼之意。
女贞花的花语是永远不变的爱。
她不由抬起头来,直起身子看向他。
但见他眼神里盈满的赤诚,彷佛湖水般清澈见底,又似银河璀璨绚烂,不由得令人目眩神迷。
上一次去f市是什么时候来着?
好像是四五年前的事了,谭千渝想。她一个人大晚上一口气开过去逮姜也。自此把他生拉硬拽推上了一条说不上是好还是坏的路。这么多年过去,完全没想到还能有这么一天,两个人又开着同一辆车趁着茫茫夜色去f市。
只是这一次换成了姜也开车。
上高速时他问她:“到了住哪?”
酒店?肯定不合适,一旦出示身份证,就有被泄露行踪的危险。
但他在那也早就没有家了。
“我之前叫张天异在那边租了个房子,就在你以前家附近。想着肯定要回去调查的。”谭千渝吹着风道,“只是条件肯定一般了,凑合住吧。”
姜也点头。
抵达f市时,已是月落参横,天色将明。
f市真是个非常不值得一提的小县城,到处灰扑扑的,没有什么引以为豪的自然景观,也没什么标志性建筑。
只是对于姜也来说,千岁鹤归,近乡情怯。每一处都是熟悉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