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室里,宋玉光坐在铺设软垫的圈椅中,闲闲把玩拇指上的青玉扳指,静静等戚凤箫送茶水进来。
不多时,听见窗外廊庑下的脚步声,他眉峰微动。
竟来得这般快,看来她着实用心学了,已然烹出她自己认为口感满意的茶汤。
宋玉光停下动作,以手支颐,等她进来。
女子进到明间,并未停下脚步,而是径直朝内室走来。
宋玉光记得,她方才说的是,等烹好茶,扶他出去品尝?
不过,确实没必要,在内室喝也是一样。
是以,他并未在意。
“倒是比设想中快上许多。”宋玉光朝着脚步声的方向道,继而随口问,“你自己尝过了?比起我上次烹的,让你赞不绝口的茶汤,如何?”
宋玉光忍不住逗她。
言毕,想起上回她当着宋玉聪的面,赞他烹的茶汤好喝,不由莞尔。
秋芙听到他熟稔的语气,捕捉到他薄唇畔的笑意,心口怦怦直跳。
再想到即将做成的事,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她端着承盘的手已忍不住激动颤抖。
她很想回应一句,可戚凤箫提醒过,世子眼睛看不见,耳力却极好。
秋芙竭力按捺住想开口的冲动,走到近前,将承盘放到圆几上。
饶是努力克制,放下承盘时,力道仍有些失控,砸在桌面,哐地一声响。
连带着承盘里的茶壶、茶盏也跟着震颤。
听到异常的响动,宋玉光心内觉得好笑,本以为她对自己的技艺有多自信,没想到真的端到他面前,还是会紧张。
或许,是因他拿自己与她比较,把她吓着了?
宋玉光放下手臂,闻着熟悉的衣香和清新茶香,等她把茶汤递来。
秋芙未曾服侍过男子,在伯府时,公子私底下曾对她动手动脚,皆被她机灵地糊弄过去。
她知道,公子不是个好的,伯夫人更不是省油的灯,若真让公子得手,她只怕活不长久。
忠勇侯府却不同,侯夫人极和善,世子也会疼人,她必得抓住。
她知道现下不是最好的时机,可谁知道笙小姐哪日被找回来?富贵险中求,免得夜长梦多。
是以,将茶盏递向宋玉光时,秋芙被茶水烘得发烫的指尖,顺势抚上宋玉光修长的指骨。
宋玉光握住茶盏,指背上的触感有些陌生,他动作顿住,并未将茶盏拿起。
迟疑一息,女子另一只手已越过他手臂,探至他衣领交叠处。
脑中漆黑一片,他全然猜不透戚凤箫为何有此怪异又大胆的举动。
电光石火间,他脑中骤然闪过一个念头,不,她根本不是戚凤箫!
若是戚凤箫碰触到他指背,他脑中断不会是平日里的漆黑一片!
骤然,宋玉光长指一转,扣住女子的手,咔嚓一声,生生拧断。
伴着骨头断裂的脆响,内室响起秋芙凄厉痛楚的嚎叫:“啊啊啊!”
被无情掼在地上,甩开数步之遥,秋芙伏在冷硬的地砖上,冷意直往骨头缝里钻,她痛得冷汗淋漓,齿关打颤。
“公子!”长风听见动静,深知不妙,也顾不上询问,飞身闯进内室。
看见屋内情形,他傻了眼。
“秋芙?你怎会单独进公子内室?少夫人呢?”长风摸不着头脑,惊问。
至于秋芙痛苦蜷缩的模样,他一眼便看出端倪,手臂大抵已被折断。
该不会,她是偷偷进来勾引公子的?
也不先打听打听公子房中为何没有丫鬟伺候的,她是嫌命长么?
听到长风的称呼,宋玉光证实了心中猜测,果然是戚凤箫的丫鬟。
旁的女子根本进不来,今日出了戚凤箫,便只有她那个丫鬟在寒苑。
“把这个脏东西丢出去!”宋玉光转过身,稍稍平复怒意,沉声吩咐,“打水来。”
茶室就在同一个院子里,离得不远,秋芙叫声凄惨到戚凤箫直闭眼,断不能假装听不见。
她惊惶起身,脚边小杌子被带倒,哐当一声砸在地砖上。
当她捉裙跑到廊庑下,正好瞧见长风手里拎着一个人,像拎一块破麻布。
“秋芙?”戚凤箫语气震惊不已,“我刚想叫你搭把手,却没看到人,你怎的会在世子屋子里?”
秋芙已痛得说不出话,戚凤箫目光转到长风脸上:“长风侍卫,发生了何事?她为何痛成这样?”
长风自己也是猜测,事关宋玉光,他更不能随意多嘴。
宋玉光叮嘱过他,须得对戚凤箫如往常一样恭敬,可方才的情形犹在脑中,他无法保持冷静,语气便比往常冷些:“少夫人还是去问世子为好。”
言毕,当着戚凤箫的面,将秋芙丢至院门外。
继而关上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