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而反应过来,收整思绪,冲王公公福身应:“劳孙公公走这一趟,只是我放心不下侯爷,须得时时守着才行。侯爷和世子的病情,太医必已将脉案呈报陛下,我便不入宫了,还请公公替我谢过陛下。”
言毕,侧身取过乌嬷嬷准备好的赏赐,亲自递给孙公公。
孙公公躬身伸手,要接不接的,一副诚惶诚恐状:“夫人真是折煞小人。”
到底还是接过去,双手捧着,托在胸前,望着王氏,面露难色:“夫人这般说,小人原不该强人所难,可小人食君之禄,不得不为陛下分忧。不瞒夫人说,陛下已找到有人给世子下毒的新证据,只是那人身份特殊,陛下还没想好如何处置,这才派小人来请夫人进宫商议。”
听到身份特殊四个字,王氏身形晃了一晃。
乌嬷嬷赶忙扶住她,她侧眸望一眼乌嬷嬷,精心保养的指甲在指节处攥得泛白。
玉光被人暗害,至今不知能不能医得好,若她执意不进宫,皇帝当真把事情压下,不肯给玉光一个公道,她如何对得起儿子受的苦?
且她自己也想知道,究竟是谁想害她的儿子。
她知道玉光一直在追查,可查到谁头上,却不肯告诉她。
王氏心里有猜测,只怕牵扯到朝局。
“孙公公稍坐,我去换身衣裳。”王氏冲孙公公颔首,随即回转身,腰身挺得笔直。
宫道长而空旷,王氏挺直腰板,仪态端方步入紫宸宫鎏金镶玉的大门。
多年未见,曾经再熟悉的人,也变得陌生。
龙椅上的男人,头发整齐束入金冠,发色斑白,面色也不好。
王氏不经意一瞥,便敛眉施礼:“臣妇参见陛下。”
皇帝已比当年更沉稳内敛,听见她请安,才从堆成小山的奏折间抬眸。
他放下朱笔,手随意撑在御案边缘,从案后绕出来。
侍立在侧的孙公公眼明手快扶住他,一同走下鎏金的台阶。
“昭昭,朕与你已有十年未见了吧?”皇帝站在离她两步远处,停下来。
王氏闺名王昭,当年王家最耀眼的嫡女,上门求亲的人踏破门槛。
就连当时的太子,也倾慕于她,承诺要娶她为太子正妃。
当年的太子惊才绝绝,一腔抱负,王昭不知不觉动了心。
可后来,他为了地位稳固,为了不被宠妃之子拉下马,突然改变心意,向先皇求娶韩将军之女为正妃。
王昭哭成泪人,他却还哄她,说让她与他一起暂且忍耐蛰伏,等他登上皇位,立她为后,让她爬到韩氏头上去。
彼时,王昭方知,每一个人在他眼里都只是棋子,连她也不例外。
他娶韩氏,是为兵权。
欺骗她的感情,则是为了王氏一族丰厚的家财。
王家的女儿可不是凭男人一张嘴就能哄住的,王昭不想爬到谁的头上去,也不想跟任何人去争一个自私自利背信弃义的男人,她转而嫁给了如今的忠勇侯。
因皇帝的问话,王氏抬眸望了他一眼,他那双似乎对谁都深情的眼,让人觉得可笑。
明明是他负心在先,却摆出这样一副痴心的姿态,给谁看?
“臣妇记不清了。”王氏如实应。
“朕就知道,你还在为当年的事怪我。”皇帝长叹,侧身望一眼龙椅,“若是当年你不那么执拗,这个位置,定会交给我们的孩儿。”
听到这番话,王氏只觉额角青筋直跳。
她不想再听皇帝提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她清醒地记得此来的目的:“敢问陛下,暗害世子的幕后之人,究竟是谁?孙公公说他身份特殊,臣妇便亲口来问问陛下,求陛下为玉光主持公道。”
王氏语气淡淡,只有对上位者的尊敬,不念一丝旧情。
皇帝睥着她乌亮的发髻,眸中划过什么,随即转身走上御阶,坐回龙椅中。
不再看她,他变得高高在上。
将东西丢下御阶,散落她靴前。
“看看吧,你让我主持公道,可下令用毒之人,是朕的儿子,虎毒尚且不食子,朕做不到大义灭亲,为一个外人伤害自己的儿子。”皇帝目光疏冷,盯着她,透出无尽的威压。
王氏清楚,他在逼她,许多年过去,他仍对那个答案耿耿于怀。
翻开卷宗,片刻,王氏便明白,他说的儿子,是四皇子,是玉光私底下赞过最有君主气度的四皇子。
王氏骇然,急道:“皇子犯法理当与庶民同罪,陛下乃万民之主,若公然包庇,岂非让忠臣寒心?!”
见她着急,皇帝反倒露出一丝笑意:“你也知道朕乃万民之主,满朝文武皆朕肱股之臣,朕不缺忠臣良将。”
闻言,王氏面色煞白。
“昭昭。”皇帝语气缓和下来,语气似有些无奈,“朕最后问你一次,玉光究竟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