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箫声幽幽,似风入松竹。
悦耳,又不会叫人分神。
戚凤箫对照字帖,伴着乐声习字,神情专注。
不知不觉一个时辰过去,戚凤箫放下湖笔,抬手揉捏肩颈处。
一抬眸,才发现天色已全然暗下来,箫声也不知何时停歇的,紫竹箫就搁在书案边。
宋玉光支起一条腿,虚虚倚靠满墙书架,长指把玩着她昨日送的香囊,烛光勾勒出他剪影落在书架上,愈显高大轩朗。
“抄了几页经文?”宋玉光长腿撤后一步,站直身形,朝她走来。
走到书案侧,他稍稍垂首,摸索着腰间玉带的轮廓,想把香囊挂回去。
他的耳力究竟有多好,她稍有动作,他便能听出来?
“这么点儿时辰,只够写两页罢了。”戚凤箫绕出书案,面颊微热诓她。
实则,她一直在练字,刚把字写得勉强能看,还根本没敢往宋玉光准备好的,散着浅浅檀香的纸笺上写。
左右他看不见,骗他也不担心被发现,戚凤箫抿唇,无声浅笑。
言毕,她顺手接过宋玉光手中尚未戴回去的香囊,纤指一勾,将香囊挂回他腰间玉带下。
“肚子好饿,先用膳,明日再写好不好?”戚凤箫伸手环住他,小巧下巴轻轻抵在他衣襟交叠处,仰面望着他,嗓音又娇又柔。
听到她亲昵撒娇的嗓音,宋玉光有些恍惚。
仿佛他发现的一切,皆是幻象。她会留在他怀中,从未想要离开。
宋玉光抬手,掌心捧住她半边脸颊。
想起昨夜趁她熟睡时,摘下绸带,偷偷看她的情景,轻应:“好,明日可不许再偷懒。”
“我哪有偷懒?!”戚凤箫不服气。
让她抄经时,他在一旁吹箫,究竟是为了陪她,还是为着督促她不许懈怠?
驹光过隙,光阴如电。
一场雪下来,耽搁几日,戚凤笙乘着马车回到广安伯府时,已过了腊月初八。
兜帽摘下,伯夫人才发觉她比从前瘦了一大圈,气色很差,与曾经珠圆玉润的模样判若两人。
伯夫人又心疼,又生恨。
扶她进屋时,忍不住在她背上捶了一下。
戚凤笙尚未休养好,身子正虚弱,被她大力一拍,红着眼圈,连连咳嗽。
伯夫人又赶忙帮她顺气,心里堵得慌,也跟着想落泪。
气喘匀了,戚凤笙朝着上首跪下来,没敢正眼对上广安伯视线,噎声唤:“爹。”
“娘!”唤出这一声,她便伏在伯夫人膝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阿笙不孝,被董信那个狗东西骗了,阿笙想你们想得好苦。”戚凤笙泪水涟涟,一半是为自己看错人难受,一半是害怕。
怕父亲母亲被她伤透心,不管她了,把原本属于她的东西,都给那个已经替她嫁进侯府的庶妹。
毕竟,她再不想承认有个卑贱的妹妹,那戚凤箫身上也流着广安伯府的血。
父亲或许会权衡利弊,可母亲素来疼她宠她。
只要她哭得伤心,服个软,认个错,母亲定还是愿意向着她的。
果然,伯夫人看见她哭得妆都花了,心如刀割。
也顾不上骂她,搂住她,连连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的阿笙受苦了。”
坐在另一侧太师椅上的广安伯,打量着戚凤笙,眉心皱得能夹起蚊蝇:“可有找郎中看过?往后还能不能生?若是不能,那侯府你也别进了。”
伯夫人年轻时也曾小产过,知道伯爷的话无疑是在戳戚凤笙的心窝子。
“阿笙不进,你想让谁进?让你跟冷氏那贱人生的小贱人鸠占鹊巢吗?戚荣,你做梦!”伯夫人不顾情面斥他。
夫妻多年,除了当初因冷氏闹的时候,伯夫人甚少对他直呼其名。
眼下当着女儿的面,很让广安伯难堪。
广安伯怒气更盛,恨不能立时休弃她。
可家里一应事务还得靠伯夫人撑着,否则他连喝酒银子也不宽裕。
于是,他拂袖起身,指着戚凤笙道:“看看你养的好女儿,你还好意思提晴娘,若晴娘还活着……”
对上伯夫人铁青的脸,他冲动的话戛然而止。
“戚荣,你还是忘不了冷晴柔那个贱人是不是?!”伯夫人冲他吼。
冷氏的名字,多年来他们心照不宣,讳莫如深。
广安伯身形发抖,却只是甩一下袍袖,踱步往外走:“简直不可理喻。”
“娘。”戚凤笙像是吓坏了,面色白如素缟,眼神惶惶。
伯夫人心疼不已,轻哄:“没事啊,你爹外强中干,做不得主,娘一定会让你安安稳稳进侯府去做世子夫人。”
戚凤笙默默听着,低下头,眼中划过一丝嫌弃,她仍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