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相认月余,冷氏舍不得。
可女儿长大了,她总不能为一己之私,一直把人绑在身边。
“要不,我与你爹商量一番,也搬去京城?”冷氏说着,开始思索迁居的可能性。
“不用。”凤箫没想到阿娘为为她考虑这么周全,她立起腰肢,抱住冷氏手臂,“阿娘,我愿意随他回去,只是心里忍不住委屈。那场婚仪,我是顶着戚凤笙的名义与他成亲,接亲、拜堂的人,还不是他。我就这样回去,算什么呢?”
总觉得名不正言不顺。
且侯夫人、玉莹她们都待她极好,她也不知该如何去面对她们。
再回去,她身上便烙着“骗子”二字,天然低人一等。
“傻丫头,这些不是你该费心的,现下是他来向爹娘求娶你,该是我们问他。”冷氏拍拍她背心,宽慰她。
不知宋玉光对冷氏和梁仁做出什么承诺,离开这日,冷氏眼中虽有不舍,却还是许她跟着宋玉光走。
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箫箫自幼命苦,还请世子好好善待她。”
直到马车驶远,再看不见人,凤箫才放下帘帷,泪珠簌簌而落。
宋玉光抱着她,温声哄:“箫箫,别哭,不让你孤身一人上京。”
闻言,凤箫愣了愣,抬起泪濛濛的翦瞳望他。
宋玉光见她眼波潋滟惹人怜,忍不住躬身贴了贴她眉心:“带你去接修筠。”
梁修筠收拾好行李,与夫子和同窗告辞时,真如做梦一般。
他不过上了几日学,怎么就多了个姐夫?
姐夫还是他素来敬仰的忠勇侯世子,曾经威名赫赫的少年将军!
坐到马车上,宋玉光把梁仁和冷氏写的书信递给他,没多说什么,转身便登上凤箫所在的马车。
修筠打开信笺,才知道,爹娘同意他随阿姐入京,同意他进王氏族学,皆是为着让他在京城盯着世子。
盯着世子践诺,为阿姐举办一场婚仪,不能欺负阿姐。
读完信,梁修筠眼神坚定,将信笺贴身收藏,他是男子汉,保护阿姐,义不容辞。
且王氏乃真正的世家大族,能进王氏族学,结交到那样一群优秀的子弟,他离成为皇商岂不是突飞猛进?
回京路上,任冷凤箫如何缠磨,宋玉光也不肯明白告诉她,他是何时知晓她并非真正的戚凤笙的。
只告诉她,等回到侯府,若肯留心,她自然能猜到。
与她打哑谜么?凤箫倒是不怕,只也不轻易让他动手动脚了,有时甚至将他赶去修筠那辆马车里。
春寒料峭,马蹄声起落间,不知不觉便到京城。
马车停在二门外,凤箫从车上下来时,一颗心莫名揪起。
即便想了数日,仍控制不住近乡情怯。
“箫姐姐!”宋玉莹望见她容颜,只是怔愣一瞬,便如从前一般,大步上前拉住她的手。
许是宋玉光提前叮嘱过什么,玉莹并未唤她“戚姐姐”。
就连侯夫人,也是面上含笑,唤她“箫箫”。
她们并未看轻她,埋怨她,而是一脸真诚地接纳,凤箫很是感激,眼中不知不觉噙着泪意。
“傻孩子。”侯夫人轻拍她肩膀,没多说什么,可她语气里的疼惜,不知不觉抚慰人心。
“母亲,玉莹。”凤箫也如从前那样唤她们,“我回来了。”
说后面一句时,她目光不自觉掠过宋玉光,不期然对上他含笑的眼,也捕捉到他眼眸间藏着的浅浅的,似是泪光的晶莹。
蓦地,凤箫心中狠狠一震。
只觉那一瞥而过,捕捉到的眼神,比任何深情凝视,更让她心动神摇。
他们一起去看了忠勇侯,侯爷恢复得好了些,竟能坐起来,陪他们说上几句话。
只是被伤病折磨太久,曾经俊毅的面容瘦得有些脱相。
他身体仍虚,须得静养,凤箫等人没多留。
岁寒居久无人去,凤箫随宋玉光回的丹枫苑,安置在曾经布置成喜房的屋子里。
一进门,凤箫抬眼便瞧见长案上摆着的通草花盆景。
她愕然侧眸,望向宋玉光:“这四季锦不是我送给玉莹的么?怎的会在这里?”
闻言,宋玉光的记忆被瞬时拉回刚刚复明的一日,他去给母亲请安,一眼便看到这雅致新颖的盆景。
母亲原准备还给玉莹的,被他横刀夺爱。
不过,他也没白拿,给了玉莹十倍的银子做补偿,还往她嫁妆单子里添置了两样。
这会子想起,宋玉光仍愤愤不平。
将人环在臂弯,薄唇凑近她耳畔:“给玉莹送定亲贺礼,你倒是肯花心思,也肯花银子。我待你那般好,将大半的体己银子都给了你,你怎的只舍得买一块死物糊弄我?”
听他这般说,冷凤箫不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