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下旬,落霞山的枫叶红似火,天也变得凉了起来,陈沫带她去赏枫。
人来人往的小路,片片枫叶随风摆动,色彩鲜亮到让人移不开眼。
陈沫突然说:“加拿大有条横跨两省的枫叶大道,我有一年心血来潮自驾走过那条路,当时车载音乐飘出一句歌词,说‘最美的枫叶落在魁北克’,我就从魁北克带了一片我认为最美的枫叶回来做成了标本,后来回国太匆忙,那片枫叶留在了多伦多,不晓得现在是不是落灰了。”
秘香觉得不可思议,这根本不像他会做的事,“这么浪漫。”
陈沫为她拨开挡路的枫叶,看着前方说:“不是浪漫,是想自由。”
那一年本科毕业,陈沫顺利保研却申请了gap year,瞒着父母从加拿大到美国又辗转到欧洲最后落脚东非,地球都要被他画出一个圆环线了。
那一年是真正的自由,翁霞和陈登斌找不到他人影,他的信号永远是无法连接,因为一直在路上。
他丢过一次手机,新买的手机里联系人都在,但所有聊天记录都没了,他至今都不知道,那个夏天秘香联系过他。
当时的他,只想拥紧这短暂的自由。
所以后来父母数落了他很久,但他已经满不在乎了。
就像秘香说的那样,或许叛逆才是他的本性,但他在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压抑本性。
这让秘香无法不怜惜他。
枫叶摇动,秘香看着满山红叶,走在他身侧淡声问:“那你觉得落霞山的枫叶和魁北克的枫叶有什么不同?”
一片枫叶落在陈沫脚边,他拾起来,捏着短枝转了转,“没什么不同。”他把枫叶递给她,“魁北克的枫叶再美我也带不走。”
秘香学着他样子转动手里的枫叶,眸深似海,有很多疑问:“我听康航说,你本来没有回国的打算,现在后悔吗?”
“嗯,不后悔。”他走到前方的石凳拉着秘香一起坐下,有阿姨抱着花背着水走过来,身上挂着收款码,声音不大不小地喊着:“矿泉水饮料要不要?鲜花要不要?”
陈沫买了瓶水拧开递给她,继续说:“都说福祸相依,我觉得寸步难行的那段日子已经过去,现在要好得多了,所以迄今为止我并没有后悔的事。”
最不后悔的就是回国了。
真正意义上的重逢,是彼此都能继续走近对方。
陈沫发现这点的时候,就觉得,无论如何也不能再错过了。
秘香喝了口水,把矿泉水递他,起身说:“往前再走走吧,前面风景更好。”
那天落霞山有个配对活动,前方拥堵,报名的朋友被围在内场,外场乌泱泱一群人都在看热闹。
秘香跟陈沫正好站在一处高地,她好笑地说:“苏可可来京州第一次路边卖唱的地方就是在这里,也是在这里被现在的公司签下。那个时候我跟她激动得抱在一起,哭得稀里哗啦,现在想起来觉得好丢脸,那么多人面前,我俩就像个傻子一样又哭又跳的。”
“她倒是一点都没变。”陈沫看着她。
秘香点头,好像所有人都变了,但也没变,就像她记忆里的陈沫,有干净的少年气,现在站在她身边的陈沫,成熟稳重,阅历和经历都已超越当时年少,可再看一眼,还是会觉得难以移开眼神。
“她是这样,咋咋呼呼的,男生中只有蒋铭受得了她。”秘香笑说:“她俩谈恋爱的时候也吵架,苏可可签约公司之后很多事情都被限制了起来,两人吵过一次苏可可哭着问我,为什么我不是个男的,我要是个男的一定会比蒋铭更能理解她。”
秘香回忆着这件事,好像彻底理解了陈沫,他有多光彩耀人就有多不自由。
和谁见面、跟谁恋爱、该说什么样的话、做什么样的事、学什么样的技能都被人安排得明明白白。
但苏可可比陈沫幸运,少了一层血缘绑架,家人是她的支撑,她才有勇气在很多时候说不。
陈沫笑了笑,“上学那会没看出来他俩会是这关系。”
秘香说那是他看得少,“蒋铭对苏可可是那种越喜欢就想欺负的感觉,上学的时候他俩经常闹脾气,从没见蒋铭在她面前急过眼。”
陈沫还真的是没印象了,那会他都自顾不暇。
但或许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本能就是掩藏好这份喜欢,因为怕给对方带来困扰,有些人不敢表明心意就只敢嘻嘻哈哈装作开玩笑的样子。
秘香愣了下,原来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所有人都一样。
陈沫说:“那你呢?”
“嗯?”
陈沫没有继续说下去,秘香却忽然懂了,捏着枫叶晃了晃,笑道:“我是一见钟情。”
她继续往前走,陈沫站在原地看着她身影,想起她第一次见到自己的那场景,惊讶、防备、试探、落荒而逃,原来这也属于一见钟情。
秘香发现他